天刚蒙蒙亮,程暖阳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今天周墨川第一天去市机械厂报到。
周小军第一天去市里的托儿所。
而她一会做完点心给车乐驹,就要和他一起去签下那间铺面的合同。
她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面粉在盆里筛得细细的,揉成光滑的面团,再擀成薄皮,切成细丝,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面条下锅。
“这么早?”周墨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低哑。
“今天可是大日子。”程暖阳回头笑了笑,“得让你们吃顿好的。”
周墨川走过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辛苦你了。”
程暖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去叫小军起床吧,面马上好了。”
小军还蜷在被窝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
周墨川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小懒虫,起床了。”
小军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爸爸……今天要去托儿所吗?”
“对,新的托儿所,有很多新朋友。”周墨川把他抱起来,给他套上昨晚就准备好的新衣服。
周小军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条,突然瘪了瘪嘴:“我不想去托儿所……”
程暖阳弯下身子,平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呀?”
“县里的托儿所有小虎、小花……这里的我都不认识……”
周小军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连眼眶都红了。
“新朋友也是朋友呀。”程暖阳轻轻摸了摸周小军的头:
“我知道你很不安,但是你要是不踏出这一步就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哦。”
小军年纪还小,并不懂程暖阳说的话,眨着红红的大眼睛看着程暖阳。
“今天先去看一看,晚上接你的时候给你买零嘴好不好?”
小军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程暖阳笑着点头,“现在快吃面,不然不好吃了!”
七点半,周墨川换上了崭新的工装。
这边的厂子是深蓝色的布料,倒是衬得他更加挺拔了。
程暖阳替他理了理领口,又往他口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饿了就吃。”
周墨川握住她的手:“铺面签约的事,要不要我请假陪你去?”
“不用。”程暖阳摇头,“你第一天上班,别耽误正事,有车乐驹陪着你还不放心?“”
周墨川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有事就去厂里找我,别抹不开面。”
“知道啦。”程暖阳推了推他,“快走吧,别迟到了。”
周墨川又看了看还在那边磨洋工的周小军:“在托儿所要听话。”周墨川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要勇敢,别哭鼻子。”
周小军点了点头。
送走周墨川,程暖阳牵着小军往托儿所走。
市里的托儿所比县里的大得多,红砖小楼前有个宽敞的院子,几个孩子正在滑梯上玩耍。
“妈妈,那个滑梯好高啊!”小军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程暖阳笑了笑:“一会你不就能玩上了吗,多好,之前你都没见过这些。”
托儿所的李老师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见到小军就蹲下身:“你就是周小军吧?来,老师带你去认识新朋友。”
“去吧,放学我来接你。”周小军有一些认生,紧紧抓着程暖阳的手不放,程暖阳将他往前推了推:
“老师麻烦您了。”
小军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还是松开了手。
“同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老师拉着小军的手就往里面走:
“来跟妈妈说再见。”
周小军跟着李老师一步三回头,听到李老师说的妈妈,愣了一下。
虽然周小军接纳了自己,但让周小军叫她妈妈这事儿,她可从来都没想过。
“快进去吧,记得要听老师的话。”
程暖阳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小军就跟着李老师走远了。
她转身往回走。
今天的事儿还挺多,昨天刚搬过来,东西还没怎么收拾完。
一会还要弄点甜点给车乐驹,之后就去办事儿了。
回去弄完糕点,简单吃几口饭车乐驹就来了。
车乐驹军绿挎包鼓鼓囊囊的:“嫂子,人已经在店里了,就差你过去签合同了。“
“好。”程暖阳将一个铁饭盒递给车乐驹。
米糕晶莹剔透,中间点着山楂:
“这是...”车乐驹眼睛都直了。
“蜂蜜米糕,没给你盖盖子,盖上了就不好吃了。”
“哎这米糕比国营饭店的枣泥糕还软乎!”车乐驹啃着米糕含糊道:“嫂子你手真的是太巧了!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行了,别夸我了!”程暖阳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对了嫂子,我帮你问了,现在政策松动了不少,但个体户要挂靠街道集体企业,每月交得五块钱管理费。”车乐驹这才想起来正事儿似的说到。
程暖阳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车乐驹正色:“这有啥好谢的!我和周哥可是一家人!”
随后车乐驹一路带着程暖阳进到店里。
管理这房子的是个上岁数的老人,头发已经都白了,佝偻着身形。
十分珍惜这个店铺的正在用报纸擦玻璃。
老人听见了有人来转过身:“来了啊。”
“来了,叔,这就是我和你说的。”车乐驹走了过去笑了笑。
“你先看看条款。”老人点了点头,然后从挎包掏出皱巴巴的合同纸递了过来:
“合同章子都带来了吗?可别让我白跑一趟。”
“带来了带来了,都带来了。”程暖阳陪了个笑脸,然后打开了包,送上去一个饭盒:
“老爷子你尝尝我做的糕点!”
“月租八块,押一付三。”老人似乎是一个一根筋的人,也没听程暖阳说什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好嘞。”程暖阳点了点头。
“你这玩意做得不错。”说完话老人才看见程暖阳一直抬着的手,拿起来一块看了看:
“是个新鲜玩意,我没见过。”
车乐驹在一旁笑着和老人说:“叔,这东西在他们县可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