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程暖阳早早地到了店铺,手里攥着昨晚列好的清单。
油漆、木板、钉子……
一样样都写得清清楚楚。
车乐驹昨天说好今天带装修队来,可等到日头爬高了,也不见人影。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问问,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头一看,三个穿着工装的男人站在那儿,领头的叼着烟,眯眼打量着她:“你就是租这铺子的?”
程暖阳点点头,寻思应该是车乐驹找的装修对,所以点了点头:“对。”
那人嗤笑一声,弹了弹烟灰:“你这铺子要动工,得先交管理费。”
程暖阳一愣:“什么管理费?”
“装修不得占道?不得用材料?”那人斜眼瞥她,“二十块,少一分都别想开工。”
二十块?
这不是敲诈吗?
“你们不是车乐驹找来的?”程暖阳微微皱眉。
“车乐驹?他算老几?这片地活儿归我管。”他抬脚跨进门槛,走进屋里左看看右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同志,这不合规矩吧?房管所可没说有这笔费用。”
“规矩?”那人冷笑,朝身后两人一挥手,“那你自己慢慢装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程暖阳心里一沉。
装修耽误不得,可这钱绝不能白给。
她快步上前拦住他们:“等等!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有工作证吗?”
那人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随即不耐烦地挥手:“少废话!要么交钱,要么别想开工!”
程暖阳盯着他,忽然注意到他工装上连个厂徽都没有,根本不像是正规工人。
她心里有了数,语气冷了下来:“你们根本不是装修队的,是来敲诈的吧?”
那人脸色一变,猛地逼近一步:“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程暖阳不退反进,直视着他:“我男人是机械厂的,这铺面是厂里协调的,你们要是敢乱来,我现在就去派出所报案!”
“报案?”那人狞笑,“你报啊!看看警察管不管得了!”
程暖阳心里也慌,可她知道,这件事自己不能怂。
三人互视一眼,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开口:“二十块拿去!少一句废话!”
僵持间,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哟,张老四,你跑这儿收哪门子钱?”
程暖阳回头,见大步走来,走路带风,脸上却带着一股戾气。
张老四脸色一僵,烟头往地上一丢,踩灭了干笑:“黄哥,误会,都是误会!”
这位被称为黄哥的人冷哼一声:“少来这套!我记得前一阵不是刚警告过你,怎么还过来整这些?”
张老四额头冒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这就走!”说完,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那道影子渐行渐远,程暖阳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黄哥淡淡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铺子:“脸生,新来的?”
程暖阳点点头,但是语气毫无波澜:“多谢你,黄大哥。”
这个被称为黄大哥的估计就是这边的地头蛇。
反正肯定是一个流氓,不干正事儿那种。
说不定转过来在管她要保护费呢?
“不客气,”黄大哥抽了一根烟,忽而打量起她,“自己开店,小心点。”
程暖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谢谢。”
心里却在想,虽然很感谢她这次救了她,但是,他怎么还不走?
她一点都不想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黄大哥忽然说道:“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看不过去别人欺负人,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儿,记得来找我。”
程暖阳又点点头。
这黄大哥才没再多言,叼着烟就走了。
黄大哥走后,车乐驹才来。
能看出来他很着急,跑得一身都是汗。
车乐驹喘着粗气挠挠头道歉:“嫂子,对不住,早上临时被厂里叫去搬货,来晚了。”
程暖阳松了口气,摇摇头:“没事。”
车乐驹拍拍胸脯:“放心,我找的装修队马上到,保准给你弄得妥妥的!”
程暖阳点点头,刚想说什么,一辆破旧的板车吱嘎吱嘎地朝这边开来。
车乐驹乐颠颠地走过去,“师傅,您咋来得这么晚!”
车上的人头都不抬:“货太多!磨了磨。”
“唉,不好意思哈师傅,”车乐驹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抽着?”
那人接过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又拿起一板工具:“干活!”
车乐驹赶紧跟师傅介绍:“这是程老板娘,铺面就是她租的!”
程暖阳笑笑,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和师傅讲自己的要求。
装修进展得很快,这群师傅也都干得很快。
这几天程暖阳忙活够呛。
就在她收拾着门口的烂摊子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妹子!”
程暖阳手一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转头看见黄哥站在自己的身后,手里还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红艳艳的苹果。
“黄、黄哥...”程暖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你怎么来了?”
黄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正好路过。”
程暖阳勉强笑了笑:“谢谢黄哥惦记着我。”
“跟我客气啥?”黄哥突然凑近,程暖阳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这片的生意我都熟,有哥罩着你,保证没人敢来找麻烦。”
程暖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谢谢黄哥,但真的不用了,我...”
“怎么会不用!”黄哥一拍柜台,声音突然提高,吓得程暖阳一激灵。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压低声音:“那个...我是说,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
这时,隔壁杂货铺的王婶探头出来:“暖阳啊,你要的油纸我给你送来了。”
她拿着东西过来后十分警惕地看了眼黄哥,“这位是...”
程暖阳如蒙大赦般快步走过去:“谢谢王婶。”
她接过油纸,顺势介绍道,“这是黄哥,之前帮过我忙。”
黄哥上下打量着王婶,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王婶把程暖阳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这人看着不像正经人,你小心点。”
程暖阳轻轻点头。
但是……
这年头他这种对她什么事儿都没做的流氓,真的能有什么办法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