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课阶梯教室里,中央空调吹得人后颈发凉。
谢蓝玉把滑到桌沿的高等数学往右推了推,余光里路风正用银色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晨光漫过阶梯教室的磨砂玻璃,谢蓝玉在第5次抬头时,发现自己在数路风转笔的次数。
那人撑着脑袋,笔杆在指间翻飞成银蝶,每隔几秒就要偏头看他一眼。
“再看收费。”谢蓝玉在草稿纸上写。
路风龙飞凤舞地回:【包月有优惠吗?】
教授调出公式变换的动画演示,谢蓝玉习惯性摸向书包侧兜——空的。
他怔忡的刹那,路风已经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剥开糖纸,指尖蹭过他唇缝,“昨天就发现你糖吃完了。”
谢蓝玉含着牛奶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记住了路风卫衣上有几处脱线。
就像此刻,他不用扭头就知道路风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而那人会在第一堂课间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溜去给他买热可可。
其实他从来不会去依赖某个人,骨子里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让他极力抵抗形成这种关系。就像害怕被灼伤的飞鸟,本能地远离那看似温暖却可能带来危险的火焰。
除了身旁的这个人。
“好了,休息十分钟。”教授说。
路风从座位窜了出去,没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楼下贩卖机都快被我掏空了,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你爱吃的东西。”
“吃话梅吗,看你好像有点困,提提神。”路风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递到谢蓝玉面前。
谢蓝玉含在嘴里,轻轻皱了下眉,“很酸。”
“酸啊,是不是缺点什么?”路风笑着,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当当——”他像变魔术一样,猛的拉开衣服,从怀里掏出易拉罐,“喝吧。”
他拉开拉环,“这下甜了吧。”
“嗯。”谢蓝玉点头,抿了两口,那浓郁的甜腻顺着喉咙流下,仿佛也甜到了心里。
上课时,路风特异功能瞬间显现——秒困,开始还强撑着,后来干脆脑袋搁在谢蓝玉肩头打瞌睡。
老师已经习惯了这位好学生身边总是跟了一个刺儿头,骂也不敢骂,说也说不得,生怕一个不小心,以后的比赛谢蓝玉不参加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讲起课来。
下课铃惊飞窗外白鸽,路风也醒了,张着胳膊伸懒腰,谢蓝玉严肃地提醒他:“你的专业课必须听,不然接下来一周都别想一起吃饭。”
路风以为他会说不然期末挂科就分手,可是他却只字没提。
他微微一怔,高兴得一把抓住谢蓝玉的手,轻轻晃着,低下头,“今晚七点活动中心我唱新歌,记得来啊。”
谢蓝玉指尖在帆布包带上收紧又松开。他想说还有两个兼职的活儿要做,想说这周的小组汇报还没准备,最后听见自己说:“要提前去吗?”
路风眼睛亮得像淬了火,谢蓝玉这才发现他今天戴了枚银色耳钉,是两人那天在夜市地摊挑的钛钢材质,此刻正折射着夕阳的碎金。
晚七点。
活动中心的镁光灯炸开,谢蓝玉站在控台暗处。
路风的新歌前奏像一道凌厉的闪电劈开黑暗,他锁骨下的银色项链透过黑纱衬衫,透着一股不羁与性感,又和他专注弹奏的模样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这首《临界阈值》,献给所有不被定义的关系。”
路风指尖扫过吉他弦,目光锁住控台后的身影,“比如...让冰山美人变成男朋友需要多少焦耳的热量。”
台下尖叫掀翻穹顶。谢蓝玉心脏猛地一颤,眼神闪过慌乱,却又忍不住紧紧回望着路风。
“当黑洞吞掉最后一个脉冲\/烧杯里的春天开始坍缩...”
路风的声音擦着电流声传来,谢蓝玉攥紧了衣角。那些一起度过的琐碎日常,在他脑海中走马灯般闪现。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世界里处处都有对方的影子。
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温暖,如今近在咫尺。
返场曲结束时,香樟路铺满月光。路风把谢蓝玉的手揣进皮衣口袋,指腹摩挲着虎口,“好听吗,男朋友也不夸一句。”
两人走的很慢很慢,小树林靠里的小道几乎没有学生,路风专门挑了这条回宿舍最远的路。
“还行。”
路风忽然把人抵在树干上,手臂一屈,将对方困在面前,气息近在咫尺:“还行?我昨晚那么卖力,就一句还行?”
“你……”谢蓝玉明眸圆睁,“好好说话。”
路风一脸坏笑,故意拱火:“我说的是昨晚我排练那么卖力,谢老师以为什么,难不成浮想联翩了?”
谢蓝玉别过脸,不搭理人。
路风死皮赖脸地凑近,撒娇似的嘟囔,“亲一口好不好?”
“不好。”
“就一口,一口,嗯?”路风不依不饶,脑袋像拨浪鼓似的跟着谢蓝玉的动作转,鼻尖蹭过他的侧脸,软磨硬泡。
“乖~”他压着声音,亲昵又粘人地拉长调子,一只手不老实地探到谢蓝玉腰上摩挲着,“张嘴。”
“我亲了昂。”
谢蓝玉偏头避开,唇角却扬起极浅的弧度。路风趁机吻在他眼尾的痣,唇下的肌肤微微发烫,像烧红的铁水溅入寒潭。
“你心跳超频了。”路风贴着他耳垂笑。
“传感器早拆了。”谢蓝玉说。
“我这儿装着更精密的。”路风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谢老师要不要检测下误差值?”
呼吸交缠的刹那,远处忽然传来巡逻保安手电筒的光柱。谢蓝玉偏头,路风的吻便落在颈侧动脉。他扣住那人后脑往阴影深处带,听见彼此交错的喘息里,藏着相同频率的震颤。
路风边吻边在他耳边轻咬,声音低哑又带着几分急切,“今天室友不在,去我宿舍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