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后怕:
“你是笨蛋吗?!啊?!” 他的质问如同冰雹砸落,“出事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海盗基地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忘了?!我不是你的依靠吗?!为什么要一个人跑?!为什么要让我…让我们…”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颤抖,“担惊受怕那么久?!你知道宇宙有多危险?!你知道你一个人带着伤在外面…万一…万一…”
他说不下去了。那双猩红的电子眼剧烈地闪烁着,内部的运算核心似乎因过载的情感而发出细微的嗡鸣。他猛地别开脸,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那冰冷的金属面甲下,猩红的光芒边缘…似乎隐隐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代表着“眼红”的波动!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要是你…要是你死了…出事了…我…我怎么办?!”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我大脑一片空白!他…他说…他怎么办?!
似乎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迪恩猛地深吸一口气(尽管他不需要),强行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冰冷的平稳,生硬地补充道。
“还有暗黑战神联盟他们!还有赛小息他们!战神联盟!你不是早就…也和他们成为朋友了吗?!你想让他们都为你担心死吗?!”
我彻底愣住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我和赛小息他们的玩闹,知道我和战神联盟的互动,知道我和暗黑战联成员之间那些超越立场的羁绊…
身为冷酷无情的海盗统帅,他明明可以以此作为筹码,或者严厉禁止。但他没有。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装作不知道。他默许了我在他的“敌对阵营”里,拥有了这些珍贵的“朋友”。
他给了我这份…在冰冷海盗生涯中难得的、属于正常“人”的温情和自由。
这份无声的包容和理解,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所有防备的闸门!那些复杂的恨意、委屈、迷茫…在这一刻,都被汹涌而来的酸涩和感动冲垮!
“将军…” 我再也忍不住,带着满脸的泪痕,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扑上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眼前这具冰冷坚硬的银白机甲!
这个拥抱,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感受到他机体的瞬间僵硬,感受到那冰冷外壳下核心熔炉传来的细微震动。
我靠在他胸前,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地在他冰冷的机甲上响起:
“将军…我们回家吧…”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猩红电子眼,重复道,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坚定:
“我…想家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迪恩的身体彻底僵硬了。猩红的电子眼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狂喜、后怕…最终,所有的风暴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疲惫的柔软。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抬起一只金属手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回抱住了我。冰冷的机甲怀抱,此刻却仿佛拥有了温度。
“好。”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坚定,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休息室,“我们回家。”
暗黑战神联盟的成员们,眼眶瞬间都红了。格莱奥别过脸,狠狠揉了揉眼睛;伊兰迪紧抿着唇,湛蓝的眼眸中水光闪烁;艾辛格咧开嘴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凯兮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诺伊尔低下了头。这一路走来,背叛、囚禁、分离、失控、寻找…太多的坎坷和磨难。这一刻,失散的“钥匙”终于主动说出了“回家”,而他们的将军,也终于不再掩饰那份深藏的情感。
索伦森的威胁、核心的宿命、力量的隐患…都还在。但此刻,迪恩眼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再也不能让她离开视线了!必须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我强忍着不舍,从迪恩怀中抬起头,看向战神联盟和赛小息他们。我害怕看到失望和指责,害怕他们觉得我执迷不悟,还要回到“邪恶”的海盗阵营。
然而,我看到的,只有理解和祝福。
雷伊微微颔首,金色的眼眸带着欣慰:“保重,无名。”
缪斯优雅一笑:“开心就好,小妹妹。”
盖亚大大咧咧地挥手:“喂!有空回来切磋啊!下次我肯定不会被你打飞了!”
卡修斯笑容依旧阳光:“无名!要开心啊!”
贾斯汀沉默地点点头。
赛小息、阿铁打、卡璐璐和小米更是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常回来看看!”“要好好的!”“我们会想你的!”
他们的真诚,让我心头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只有一个人。
布莱克。
他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那里面没有了刚才牵我手时的温柔和坚定,只剩下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千言万语——质问、挽留、确认…似乎都堵在了他的喉咙里。他想开口,嘴唇动了动,但目光扫过周围这么多人,尤其是迪恩和暗黑战联成员们,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份汹涌的情绪,死死地压回了冰封的表象之下。唯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我看向他,对上他那双写满了无声话语的眼眸。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攫住了我。就在不久前,在隐秘的基地里,他刚对我袒露了最深的心意,我们刚经历了那样亲密无间的时刻…而现在,我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扑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说要“回家”…
这感觉…像是一种背叛。
迪恩似乎察觉到了我和布莱克之间无声的对视,他搂着我肩膀的手臂微微收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走吧。” 他沉声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看着我的眼神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柔和。
我最后深深地看了布莱克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感激、抱歉、不舍…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乱。然后,我转过头,任由迪恩带着我,在暗黑战神联盟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向舱门,离开了这个给予我短暂庇护、也留下刻骨伤痕的赛尔号。
舱门关闭的瞬间,隔绝了赛尔号内部的光线,也隔绝了布莱克那最后凝望的、带着千钧重量的目光。
踏上海盗战舰冰冷的甲板,看着熟悉的星图在眼前展开,我知道,我回到了那个既像牢笼又像归宿的地方。
新的旅程,在迪恩的羽翼下,在旧日同伴的环绕中,在未解的羁绊和情感纠葛里,悄然开启了。而布莱克那沉默的眼神,如同烙印,深深留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