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奥那扇紧闭的房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也烫在我的羞耻心上。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夜深人静时,布莱克那双盛满痛苦、愤怒和被背叛感的冰蓝眼眸总会不受控制地浮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他后悔了吗?他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之间那场失控的“事故”?
是当作一场错误彻底埋葬,还是…会再来找我?想到可能再次面对他,想到要解释那混乱的一夜,我就觉得窒息。秘密基地里的温存有多温暖,此刻的未知就有多冰冷。我甚至不敢去深想,如果他真的再来,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自那天被我一句“叫一声”彻底点燃又狠狠摔门后,格莱奥仿佛人间蒸发了。训练场不见踪影,公共区域更是绕着我走。偶尔在走廊狭路相逢,他要么瞬间扭头,速度快得脖子都要扭断,要么就用那双碧绿的眼睛死死剜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要命——有未消的怒火,有受伤的自尊,有被羞辱的难堪,但最深处,竟然还烧着一股让我心惊肉跳的、野兽般的占有欲和…醋意?
他像一座沉默的活火山,内部岩浆翻腾,表面却覆盖着冰冷的灰烬。我知道,他在想那个“神秘男人”,那股无处发泄的嫉妒和憋屈快把他逼疯了。
更让我心惊的是迪恩。一次在指挥中心走廊擦肩而过时,他猩红的电子眼看似随意地扫过我,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我耳边:“那天晚上,基地监控系统捕捉到一点异常能量波动。似乎…有‘客人’不请自来。你知道吗?”
我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脚底!他知道了?!他知道布莱克来过?!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我强作镇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异常?我…我睡得很沉,没注意到什么。” 迪恩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留下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深长,然后转身离去。每一步都踩在我的神经上。
无处不在的“吃瓜”目光:伊兰迪他们虽然没再像那天一样聚众围观,但那种探究的、八卦的、带着“我们都懂”笑意的眼神,简直无处不在!
伊兰迪会“不经意”地在我面前提起格莱奥:“哎,格莱奥那家伙今天又没来食堂,你说他是不是气饱了?”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瞟我一眼。
艾辛格更直接,训练间隙凑过来,挤眉弄眼:“无名,厉害啊!能把格莱奥气成那样!快说说,你到底怎么‘叫’他的?” (他故意加重那个“叫”字,引来周围一片压抑的窃笑)
凯兮相对含蓄,但每次给我递东西,眼神都充满了“姐妹我懂你”的同情和…浓厚的好奇。
最让人崩溃的是艾里逊和佐格那帮海盗小兵!只要我一出现,他们立刻就像闻到肉味的鬣狗,互相捅咕着,眼神在我和格莱奥房间方向来回扫射,压低声音兴奋地议论,那“嘿嘿嘿”的贱笑声简直魔音穿脑!连路过的清洁机器人,它的机械臂都仿佛在对我指指点点!
这种被当成动物园猴子、每时每刻都活在他人窥探和窃窃私语中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每一道目光都像针扎,每一句若有似无的调侃都像在伤口上撒盐!我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羞愤、恼怒、烦躁像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
终于,在一个普通的午后,当我又一次在餐厅门口被艾里逊那夸张的“哇哦~无名大人今天气色真好!”和佐格挤眉弄眼的怪笑彻底点燃时——
“够了——!!!”
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我猛地转身,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刺耳,瞬间压过了餐厅所有的嘈杂!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向我,连佐格和艾里逊都缩了缩脖子。
我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人群中正准备开溜的格莱奥!管不了那么多了!与其被这些目光凌迟,不如一次性来个痛快!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格莱奥的手腕(他明显僵住了),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像拖着一具僵硬的木偶,大步流星地走向基地中央最宽敞、人来人往的公共大厅!
“无名!你干什么?!” 格莱奥试图挣脱,声音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碧绿的瞳孔里写满了“你疯了?!”。
“闭嘴!跟我走!” 我头也不回,力气大得惊人。
当我们出现在大厅中央时,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了。紧接着,如同按下了快进键!
伊兰迪第一个闪现,抱着手臂靠在最近的柱子旁,一脸看好戏的兴奋。
艾辛格紧随其后,嘴里还叼着半块能量饼干,眼睛瞪得像铜铃。
凯兮拉着诺伊尔,找了个视野绝佳的位置站定。
佐格和艾里逊更是连滚带爬地挤到前排,就差没拿出能量瓜子磕了。
其他路过的海盗、技术人员,也都纷纷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聚焦过来,空气中弥漫着“大型八卦直播现场”的亢奋气息。大厅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格莱奥被我拽着站在中央,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刚”,直接把他拖到聚光灯下公开处刑!他碧绿的眼眸扫过周围密密麻麻的吃瓜群众,最后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极了:有愤怒,有羞耻,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你就不怕我把那个男人捅出来?”的威胁和…隐隐的担忧?
我怕?我怕个屁!老娘已经被你们烦死了!社死就社死!大家一起死!
“格莱奥!” 我松开他,双手叉腰,像个点爆炸药桶的审判官,声音响彻整个大厅,“你闹够了没有?!”
格莱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在周围数百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在我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紫眸逼视下,他那张平时能把人气死的毒舌,此刻竟然像被按了消音键!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胸膛起伏,一言不发。
“天天摆着张臭脸给谁看?!训练不来!饭也不好好吃!见我就躲!你几岁了?!三岁小孩吗?!”
“不就是吵了一架吗?!至于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玩自闭?!”
“你以为你是谁?!宇宙中心吗?!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都得看你脸色?!”
我一口气骂了出来,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憋屈、对他莫名其妙态度的不满、以及对整个基地吃瓜氛围的怒火,一股脑儿倾泻出来!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我愤怒的声音在回荡。
骂到口干舌燥,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就在这时,一杯清凉的能量水,非常“贴心”地递到了我面前。
是凯兮。
她站在人群前排,脸上带着“姐妹加油”的鼓励笑容,甚至还对我眨了眨眼。
“……谢了。” 我下意识地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润了润冒火的喉咙。凯兮满意地点点头,功成身退地退回人群,继续当她的最佳观众。
喝完水,感觉战斗力又恢复了一些。我看着眼前依旧沉默、但脸色更加难看的格莱奥,深吸一口气,发出了最后通牒:
“格莱奥!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要继续耍你的小孩子脾气!玩你的自闭游戏!” 我指着他,声音斩钉截铁,“那你以后!就别跟我说话了!一个字!都!别!说!”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一直像座沉默火山般的格莱奥,身体猛地一震!碧绿的瞳孔里,那些翻腾的怒火、屈辱、不甘,在瞬间被一种更大的恐慌和…委屈所取代!他看着我决绝的眼神,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见证者”,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别!”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在我转身作势欲走的瞬间,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斗篷的衣角!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小狗般可怜兮兮的挽留。
“我…我错了!”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那张总是桀骜不驯的脸上,此刻竟写满了认错和…恳求?
“你别走…我…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
轰——!!!
整个大厅瞬间炸开了锅!
“哇——!!!” 艾辛格第一个发出怪叫。
“我的天!” 凯兮捂住了嘴,眼睛亮得惊人。
伊兰迪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佐格和艾里逊激动地抱在一起跳脚:“他认错了!他居然认错了!”
诺伊尔的斗篷都挡不住他微微前倾的身体,表达着强烈的震惊。
其他围观群众更是哗然一片!格莱奥!基地里出了名的毒舌刺头、桀骜不驯的暗影刺客!居然!当众!拉衣角!认错!求别走!还说“听你的话”?!
这瓜!太他妈炸裂了!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劲爆一百倍!
格莱奥那句“听你的话还不行吗?”,在我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他心底最真实、最羞于启齿的呐喊:他就是想当我的狗!他就是想粘着我!想对我摇尾巴!他就是…喜欢我喜欢到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和毒舌!
看着他此刻像只做错事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科动物,拉着我的衣角,低眉顺眼地说着“听话”,再联想到他之前那些自暴自弃的“狗论”,一种荒谬绝伦又带着点异样满足感的情绪涌上心头,冲淡了之前的怒火。
然而,这场堪比宇宙级八卦连续剧的高潮,注定要被更强大的力量打断。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声音,如同寒流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沸腾的大厅!
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噤若寒蝉,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迪恩将军缓步走来,银白的机甲在顶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猩红的电子眼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中央——定格在格莱奥拉着我衣角的手上,以及我们两人之间那诡异又暧昧的气氛上。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得像黑洞,看不出喜怒,却让我心头莫名一紧。
“基地是让你们看热闹的地方吗?” 迪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无形的威压让吃瓜群众们瞬间作鸟兽散,连伊兰迪和艾辛格都溜得飞快,只剩下我和格莱奥还僵在原地,格莱奥拉着我衣角的手都忘了松开。
迪恩的目光转向我们,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你们两个,也别再闹了。” 他着重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还处于“大型犬认错”状态的格莱奥,“精力过剩就去重力室发泄。过几天有重要任务,需要全员状态。”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只是在经过我身边时,那猩红的电子眼似乎极其短暂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复杂到我根本无法解读。
大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格莱奥,以及那尚未散尽的、名为“社死”与“忠犬宣言”的硝烟。格莱奥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猛地松开我的衣角,脸颊爆红,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刚才那点可怜兮兮的认错姿态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浑身是刺、却明显底气不足的格莱奥。
而我,看着迪恩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被抓皱的衣角,只觉得身心俱疲,却又莫名地…有点想笑。这场闹剧,终于被将军大人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只是,那句“重要任务”,像一片新的阴云,悄然飘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