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很大,但自从无名消失后,我感觉它空得吓人。以前总觉得这堡垒吵,现在?安静得能听见能量管道流动的嗡鸣,烦死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啊……我的休息舱里总是堆满了各种封面花里胡哨的小说,地上散落着能量薯片的包装袋。无名那家伙,总是一脸嫌弃地走进来,紫罗兰色的眼眸翻个白眼:“凯兮!你这狗窝还能再乱点吗?谱尼大人看了都得降下净化圣光!” 但她说着嫌弃,下一秒就会踢开地上的空包装袋,一屁股坐在我旁边那张还算干净的悬浮椅上,精准地抢走我刚拆开、最甜的那包蜜渍晶果干!
“喂!那是我的!” 我每次都气得跳脚,扑过去抢。
“见者有份!谁让你开门让我进来了?” 她总能灵巧地躲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唔…这期《圣光囚笼:至高神的坠落》最新番外看了没?我跟你说,那个新出场的神侍绝对有问题!我赌一包晶果干,他是谱尼大人的私生子!”
“呸!什么私生子!明明是转世情劫!” 我立刻忘了被抢的零食,兴奋地加入战局,翻着书页指给她看,“你看这句!‘他金眸深处沉淀着亘古的哀伤’!这不是爱是什么?!”
“哀伤个鬼!分明是便秘!谱尼大人需要上厕所吗?这是个哲学问题!”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我们俩就会笑作一团,在悬浮椅上滚来滚去,差点把椅子弄散架。
她是我最铁的八卦搭子,宇宙级狗血剧情的首席品鉴官。我们能在深夜的观星台,裹着一条毯子,对着满天繁星,把暗联那几个家伙的互动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编排出八百种爱恨情仇的剧本。她会模仿格莱奥毒舌时微妙的停顿,学诺伊尔消毒时那种强迫症的认真劲儿,甚至还会压低嗓子装伊兰迪那种冰冷的命令口吻:“凯兮,把《囚笼之爱》第三卷交出来!” 每次都把我笑得肚子疼。
她也是我的情绪垃圾桶。当我被哪个情节虐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抱着小说哭唧唧的时候,她会难得安静下来,笨拙地拍拍我的背,递过来一张印着滑稽谱尼头像的纸巾(她自己画的),用那种故作老成的语气说:“哭啥?假的!都是假的!你看谱尼大人多淡定?学学!” 虽然她自己的紫眸里也还带着没擦干的泪花。
有她在,连最枯燥的能量巡逻都变得有趣。她会指着远处一颗形状奇怪的陨石说:“看!像不像诺伊尔被艾辛格气炸毛的样子?” 或者在伊兰迪一脸严肃地讲解战术时,偷偷给我传纸条,上面画着q版伊兰迪搞怪的表情,我们俩就躲在队伍后面,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她是我的姐妹,我的光,我紫色世界里最鲜活、最吵闹、最温暖的那颗星星。
然后……她就不见了。
像被宇宙橡皮擦抹掉了一样。没有告别,没有预兆。我的休息舱还是那么乱,薯片袋子还在,那本最新番外的《圣光囚笼》还摊开在她上次看到的那一页。可那个会抢我零食、会跟我一起吐槽、会画滑稽谱尼安慰我的人……没了。
感觉……心口被掏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看小说没意思了,再狗血的剧情也激不起波澜。薯片变得味同嚼蜡。连八卦都失去了色彩——没有她在旁边一起尖叫、一起分析、一起脑补,再劲爆的瓜都显得寡淡。我像丢了魂一样,整天泡在海盗的情报网里,疯了一样搜寻任何一丝关于“白发”、“紫眸”、“无名”的信息。每一次报告响起,心跳都会飙到极限,然后又在看清内容后,狠狠摔回谷底,碎得更厉害。
不是她……
又不是她……
希望燃起,熄灭,再燃起,再熄灭。每一次循环,都像是在心口的空洞上又撒了一把盐。我开始害怕看到白发,又忍不住去搜寻。像个可悲的瘾君子。
那天在泡泡星球,粉色的泡泡树开得如梦似幻。我拿着那张被摩挲得快烂掉的寻人启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问。阳光很好,可我只觉得刺眼。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
一棵巨大的、流淌着彩虹光晕的泡泡树下,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长发如雪,背影纤细……像!太像了!
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所有的疲惫、所有的失望、所有的空洞感,都被一股灭顶的狂喜瞬间淹没!是她!一定是她!谱尼大人保佑!我终于找到她了!
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手里的寻人启事差点被我捏碎!
“无名!”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不敢置信!
她转过了身。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
时间……凝固了。
白发……是一样的。
但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像最完美的冰雕。最刺眼的……是那双眼睛!
不是温暖的、狡黠的、盛着星河的紫色!
是凝固的、冰冷的、如同深渊血池般的赤红!
轰——!!!
仿佛一道终极雷霆狠狠劈在我的天灵盖上!所有的狂喜,所有的希望,所有支撑着我寻找下去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干、碾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原来只需要一个转身!
“漂亮姐姐!你见过这个人吗?” 我的声音还在问,但已经变成了机械的、干涩的复读。我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完全陌生的、倒映着我此刻巨大失落的赤红瞳孔,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摇头,说出那三个字:“没见过。”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三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不是她……
真的……不是她……
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粉色的泡泡树变得灰败,温暖的阳光变得冰冷刺骨。心口的那个空洞,非但没有被填满,反而被这巨大的落差和绝望,硬生生撕扯得更大了!一种灭顶的窒息感攫住了我,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看着她把画像递还给我,看着她漠然地转身离开,白色的长发在粉色的光晕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无名的画像。画像上,她紫色的眼眸依旧温暖地笑着,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和徒劳。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不是委屈,不是伤心,是一种信仰崩塌、希望彻底湮灭后的巨大空洞和绝望。
“呜……”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颤抖。我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寻人启事上的“无名”两个字,被滴落的泪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不是她……
我的星星……真的……熄灭了吗?
那种从云端瞬间坠入无底深渊的感觉,那种以为抓住了光却发现只是冰冷幻影的绝望,那种连灵魂都被掏空的巨大失落……在泡泡树下,伴随着无声的痛哭,成了我记忆里最冰冷、最黑暗的烙印。自那以后,连看到白发,都会让我心尖发颤,下意识地想要逃离那再次坠落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