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械废墟中,死寂的空气被布莱克粗重的喘息打破。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坐在地上,布满血丝的冰蓝色眼眸死死盯着手中那张泛黄照片背后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更烫在他濒临崩溃的灵魂上。
「赫尔卡星废墟,捡到一个超帅的维修工大叔(划掉)小哥哥!雷伊救命恩人get!—— ?」
赫尔卡星废墟……雷伊……救命恩人……超帅……小哥哥……? ?!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布莱克完全无法想象、也从未知晓的画面!
“不……不可能……” 他失神地喃喃,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雷伊……和无名……千年之前?……在这里?……救命恩人?……她从未提起过……从未……”
巨大的震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之前的羞耻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慌和被欺骗感!
雷伊早就认识无名!在那么早之前!甚至可能是……无名的救命恩人?!
那么……他对雷霆堡垒里那个白发赤瞳精灵非同寻常的关注、那份小心翼翼的守护、那种深藏的温柔……这一切都有了另一个可怕的、颠覆性的解释!
一个让布莱克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猜测,如同毒蛇般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
那个白发赤瞳的精灵……就是无名!
是雷伊找到了她!是雷伊将她带了回来!
而雷伊……一直都知道!却选择了隐瞒!向所有人!尤其是向他布莱克!
“雷伊——!!!” 一声饱含着所有愤怒、痛苦、背叛和绝望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猛地撕裂了废墟的死寂!布莱克攥紧那张照片,如同攥着最后的、燃烧着怒火的证据,猛地从地上弹起!他不再顾及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重创,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气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影流光,疯狂地冲向雷霆堡垒的方向!
布莱克裹挟着冰冷暴戾的暗影风暴,如同复仇的化身,狠狠撞开了雷霆堡垒中央指挥室的大门!厚重的合金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雷伊!!!” 他的怒吼如同雷霆,震得整个指挥室嗡嗡作响。正在处理文件的盖亚和缪斯被吓得猛地站起,卡修斯明蓝色的眼眸里充满惊愕。刚刚返回、正试图平复情绪的雷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冲击惊得转过身。
布莱克根本无视其他人!他冰蓝色的瞳孔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万物的怒火和深入骨髓的痛苦,死死锁定在雷伊身上!他几步冲到雷伊面前,将手中那张皱巴巴、带着血迹(可能是他攥得太紧划破了手)的泛黄照片,狠狠拍在了雷伊面前的合金控制台上!
“砰!”
照片拍在金属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解释!” 布莱克的声音嘶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这!是!什!么?!”
雷伊金色的瞳孔带着困惑和凝重,看向控制台上的照片。当他的目光触及照片上那片熟悉的机械废墟背景、那个白发紫眸、笑容温暖却带着疲惫的女孩(无名),以及……女孩旁边那个穿着陈旧维修工制服、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专注的金色瞳孔的身影时……
雷伊的瞳孔,猛地收缩!
尘封了千年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撬开的古旧匣子,带着岁月的尘埃和模糊的影像,汹涌地冲入脑海!
记忆碎片一:刺耳的警报!赫尔卡星外围废弃矿区的巨大能量管道破裂!灼热的能量液如同岩浆般喷涌!一个白发的身影在混乱的能量乱流和倒塌的金属支架间惊惶闪避,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
记忆碎片二:他(那时还是底层巡逻维修队的成员)不顾危险,顶着狂暴的能量冲击,用简陋的工具强行撑开即将砸落的金属梁!面具下,汗水混着油污流下,金色的瞳孔死死锁定那个被困的身影。
记忆碎片三: 他成功将那个吓坏了的白发女孩从废墟里拖了出来!她的手臂被划伤了,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袖。他半跪在地上,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凝胶和绷带,笨拙却专注地为她处理伤口。女孩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紫色的眼眸却亮晶晶地看着他,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好奇?
记忆碎片四:女孩似乎说了什么,声音清脆带着点俏皮。他因为戴着面具(当时执行危险任务规定必须佩戴)和职责在身,只是简短回应,甚至没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更没看清她的全貌(面具遮挡和当时情况紧急),只记得那双如同紫色星河的明亮眼眸和一头如雪的白发。随后增援赶到,他立刻投入了更危险的管道封堵任务,再回头时,那个白发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记忆的碎片模糊而短暂,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千年的时光,无数的战斗、责任、领袖生涯的沉重,早已将这段在底层执行危险任务时救下某个陌生精灵的小插曲,冲刷得几乎不留痕迹。他甚至从未将那个在废墟中惊鸿一瞥的白发紫眸女孩,与后来在赛尔号相遇、加入迪恩阵营、最终成为他兄弟挚爱的“无名”联系起来!她们的发色和瞳色虽然相似,但宇宙中精灵何其多?更何况当时情况危急,他根本无暇细看!
“这……” 雷伊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真实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茫然,他看向怒火滔天的布莱克,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干涩,“……这是……很久以前……我在赫尔卡星外围废墟执行一次抢险任务时……救下的一个陌生精灵……我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 他指了指照片上那个白发紫眸的女孩,“……她就是后来的无名!”
雷伊的解释是真实的,但听在已经被痛苦和猜忌彻底吞噬的布莱克耳中,却成了最虚伪的狡辩!
“不知道?!哈!” 布莱克发出一声尖锐刺骨的冷笑,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巨大的伤痛,“千年前就认识的救命恩人?千年后她失踪了,你偏偏带回一个白发赤瞳、和她如此相似的精灵?雷伊!你告诉我这是巧合?!你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她是谁?!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雷霆堡垒里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是不是无名?!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你故意不告诉我?!看着我痛苦地寻找很有意思吗?!”
布莱克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带着泣血的控诉。他指着照片背后那行字:“‘雷伊救命恩人get!’ 还有这颗心!她给你画了心!雷伊!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雷伊的目光再次落到照片背面那娟秀的字迹和那颗小小的爱心上,金色的瞳孔里也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他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当时他戴着面具,匆匆救人,匆匆离开,连那女孩的脸都没看清,更遑论交谈甚至让她留下字迹和照片?这照片……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无名和布莱克的合影相框夹层里?
“布莱克,你冷静点!” 雷伊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火气和被误解的焦躁,“我再说一遍!我对这张照片毫不知情!对上面的字迹更是一无所知!我救她只是一次任务中的偶然!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样子!至于堡垒里的她……” 雷伊顿住了,巨大的愧疚和那个无法言说的秘密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他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谱尼的秘密、无名的安危……
“说啊!怎么不说了?!” 布莱克步步紧逼,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将雷伊焚烧殆尽,“心虚了?默认了?雷伊!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当最信任的人!你却……你却……” 巨大的背叛感和失去无名的痛苦交织,让布莱克的声音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翻滚的、冰冷的绝望。
指挥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盖亚和缪斯等人看得心惊肉跳,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卡修斯明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和巨大的困惑。
就在这时——
“吵死了。”
一个清冷、带着一丝不耐和刚刚睡醒般慵懒的声音,突兀地在指挥室门口响起。
所有人瞬间转头!
只见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白色的长发略显凌乱,赤红的瞳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显然,是布莱克那惊天动地的怒吼和质问声,把在医疗舱休息的我引了过来。
我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扫过盖亚他们惊恐的表情,最后,落在了控制台那张被布莱克拍下的、摊开的泛黄照片上。
当我的目光触及照片上那片熟悉的机械废墟背景、那个靠在一个维修工身影旁、笑容温暖的白发紫眸女孩时……
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口那块冰冷的宝石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坚冰,猛地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呃啊——!” 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身体踉跄了一下。
无数混乱、破碎、带着强烈情绪的画面,如同被强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瞬间冲破了冰冷封印的壁垒,疯狂地涌入我的脑海!
记忆碎片一:震耳欲聋的爆炸!灼热的能量液如同火龙般扑来!巨大的金属梁当头砸下!恐惧!冰冷的、死亡的恐惧!
记忆碎片二:一个高大的、穿着厚重脏污制服的身影,如同天神般出现!他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撑开了倒塌的金属!面具下,一双沉静专注的金色瞳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记忆碎片三: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剧痛!鲜血染红了衣袖。那个身影半跪下来,动作有些笨拙,却无比小心地为自己清洗伤口、涂抹冰凉刺痛的凝胶、缠绕上绷带。他的手指很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记忆碎片四:劫后余生的庆幸!看着那双专注的金色眼眸,心跳莫名地加快。想要记住他!想要感谢他!偷偷拿出记录仪(类似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在他低头处理伤口时,偷偷在照片背面写下了那行字……还画了个小小的、羞涩的爱心……
记忆碎片五:他匆匆离开,投入更危险的地方。自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失落和……莫名的悸动?随后,增援赶到,自己被带离了那片废墟……这份短暂的相遇和悸动,很快被之后漫长的宇宙流浪、力量的侵蚀和最终的自我封印所彻底掩埋、遗忘……
“雷……雷伊……?” 一个极其轻微、带着巨大不确定和尘封千年记忆的、无比熟悉的名字,伴随着照片带来的强烈冲击,毫无预兆地、清晰地,从我的唇间逸出。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指挥室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布莱克脸上滔天的怒火和控诉瞬间冻结,化作一片死灰般的震惊和……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雷伊金色的瞳孔猛地瞪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沉的困惑!
盖亚、缪斯、卡修斯……所有在场的人,全都如同被石化!
而我捂着自己剧痛的心口,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控制台上那张照片,又缓缓抬起,看向对面那个同样震惊地望着我的、有着金色瞳孔的男人(雷伊)。那双眼睛……那双在千年前废墟中给予我救赎和安心的金色眼眸……与照片上、与记忆碎片中那双眼睛……完美地重合了!
赤红的瞳孔深处,那冰冷的漠然如同碎裂的冰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穿越了千年时空的、独属于“无名”的紫色光芒,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混乱记忆和无法承受的灵魂冲击!
“我……头……好痛……” 我喃喃自语,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后倒去!
“无名——!!” 两声截然不同、却同样撕心裂肺的呼喊同时响起!
一道金色的闪电和一道暴戾的暗影,同时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倒下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