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门宝库中的易容秘术,本就邪门,讲究一个“夺胎换骨”,再配上药灵境中几种以特殊手法催生出的奇异药草,秦风折腾了数日,硬生生将自己从头到脚改了个彻底。骨骼发出细密的“咔咔”声,被他用灵力强行微调,容貌变得普通平凡,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那种。气息更是模拟成一个常年奔波、略带风霜的散修,带着几分谨慎和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对着药灵境内一汪清泉照了又照,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若非神魂未变,真要以为是哪个倒霉蛋被夺了舍。这手艺,便是结丹后期的修士当面,若非特意探查魂魄,也休想看穿。
药灵境深处,悟道石旁,新辟的那方寒潭是秦风特意为寒螭开辟的。潭水清冽,寒气缭绕,悟道石散发的丝丝道韵似有若无地滋养着潭中那枚拳头大小的本源冰晶。血河谷一役,寒螭为护他,魂飞魄散,仅余这一缕残魂裹挟着本源,沉睡至今。
秦风每日都会过来,指尖逼出数滴色泽碧绿、浓郁得化不开的生命元液,小心翼翼地滴入冰晶之中。这生命元液何其珍贵,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生机,如今却成了寒螭残魂的日常“口粮”,消耗着实不小,也就是他家底厚了,不然还真供养不起。
好在冰晶没有让他完全失望,这些时日下来,原本有些黯淡的冰晶,如今凝实了不少,内里那缕微弱的魂火也稳定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风中残烛。偶尔,秦风能从冰晶上感受到一丝极其轻微的、带着寒意的生命律动,虽然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却也足以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至少证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只是,苏醒或者重塑道体,依旧是遥遥无期,看不到尽头。秦风有时会对着冰晶沉默半晌,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活蹦乱跳地出来,继续跟他并肩作战,或者,哪怕只是出来拌拌嘴也好。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冰晶表面,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气息,让他眼神微软。
他如今也只能将其暂时以自身灵力配合药灵境特殊环境封印在这一角,隔绝其气息。毕竟寒螭本源纯粹,若是在外界不慎泄露,被某些感知敏锐的老怪物察觉,恐怕会惹来天大的麻烦。他可不想自己还没将仇家尽数清算,就先因为这个沉睡的小家伙引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那可就太冤了。
血煞门覆灭,搜刮来的玉简古籍堆积如山。秦风盘膝坐在悟道石旁,神识沉入其中,专挑那些记载天元城风土人情、势力分布的细细研读。天元宗,这座巨城的掌控者,内部派系林立,明争暗斗从立派之初就没停过,几大长老各自为政,门下弟子自然也是抱团倾轧。几大修仙世家,盘踞城中数千年,底蕴深厚,关系错综复杂,联姻、宿仇,比凡人国度的戏文还精彩。还有那些大商会,背后哪个没有宗门世家的影子?这些信息,秦风一一记下,尤其是某些古籍中语焉不详提及的“血契交易”、“影堂秘辛”,让他隐隐觉得,当年秦家灭门惨案,或许并非血煞门一家所为,天元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浊。
秦风一边在脑中盘算着天元城的浑水该如何去趟,手上的活计却丝毫没停。说起来,这“种麻致富”的老本行,倒是越发精进了。血煞门抄家得来的那些玩意儿,除了功法玉简和几件看得上眼的法器,剩下的瓶瓶罐罐、破铜烂铁,他一股脑儿全丢给了鸿蒙万灵种当“零嘴”,助其消化先前吞噬的庞杂能量。
此刻的药灵境内,早已不是当初那光秃秃的模样。方圆数百丈的空间,顶部灵气氤氲,如星云流转,地面那“混沌息壤”黝黑发亮,肥得几乎能攥出油来。秦风将从血煞门宝库中翻出的数十种稀有灵植种子,分门别类,一一清点。这些种子大多带着血煞门特有的阴邪气息,有些甚至形状诡异。他指尖触碰到一枚色泽暗红、仿佛凝固血块的种子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喉头微动,才若无其事地将其埋入混沌息壤。他心中并无波澜,这等手段,在他看来不过是基本操作。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通体漆黑,隐隐散发着寒气的“幽骨花”种子埋入混沌息壤。指尖触碰到息壤的瞬间,那股熟悉的、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感觉传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随后,他指尖一凝,几滴碧绿如翡翠的生命元液滴落。种子入土,生命元液一沾,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那枚“幽骨花”种子便颤动起来,迅速抽芽,破土而出,而后以一种骇人的速度拔高、分叉、含苞。药灵境内的时间流速本就远快于外界,如今又有混沌息壤和生命元液的双重加持,这些外界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成熟的珍稀灵药,在这里,不过月余光景,便能郁郁葱葱,挂满成果。
秦风看着眼前这欣欣向荣,或者说“魔气盎然”的药圃,嘴角扯了扯。当年为了几株炼气期灵草都要跟人斗智斗勇,如今这些动辄百年份起步的玩意儿,跟地里的大白菜似的疯长。倒真是讽刺。“血煞门这帮天杀的,搜刮民脂民膏倒是勤快,如今也算是替我秦某人做了嫁衣。”他轻哼一声,丹田内的鸿蒙万灵种似乎听懂了,得意地嗡鸣震颤,仿佛在邀功,又像是在催促他赶紧把这些“养料”成熟后也给它分一杯羹。
秦风没理会这小东西的贪婪,心中盘算着。天元城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强者如云,没点灵石傍身,寸步难行。无论是打探消息、购买资源,还是日后冲击元婴,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灵石去填?他储物袋里那点抄家得来的灵石,看着不少,真到了天元城,恐怕也经不起几次折腾。“唉,我这劳碌命。”秦风叹了口气,手上播种的速度却更快了几分,眼神却愈发坚定。他如今家大业大——药灵境里那汪寒潭中,还躺着个嗷嗷待哺的寒螭残魂,每日消耗的生命元液可不是小数目,那可是个无底洞。不多捞点,怎么养得起?更何况,那些深仇大恨,可不是光靠苦修就能报的。
看着一株株灵植在药灵境中茁壮成长,散发出浓郁的药香和各异的能量波动,秦风紧绷的心绪稍缓。
血煞门的功法秘术,他也没放过。虽说邪门歹毒,但其中一些追踪、反追踪、隐匿气息的法门,以及模拟不同属性灵力的技巧,却着实有独到之处。秦风以《生生诀》为根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在悟道石的辅助下,将这些技巧融入自身,生存和反侦察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去当个杀手,估摸着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价钱得给够。
最大的惊喜,莫过于鸿蒙万灵种在吞噬了血河谷核心禁区那恐怖存在的逸散能量后,除了让他神魂受创不轻,也意外觉醒了一项微弱的新能力。他发现自己对那些被邪恶能量深度侵蚀,或者与类似血河谷那等污秽存在有过接触的生灵,有了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针刺般的特殊感应。这感应目前还很模糊,距离稍远便会消失,但秦风知道,这能力在鱼龙混杂、不知藏了多少阴暗的天元城,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他取出从血煞门宝库中搜刮来的最详尽的周边地域图,神识沉入其中,细细规划前往天元城的路线。哪些宗门的势力范围必须绕开,哪些妖兽盘踞的险地可以尝试穿行,哪些坊市可以作为中途补给点,他都一一标注清晰,力求稳妥。
站在闭关洞府的入口,秦风回望了一眼血河谷的方向,那里早已化为一片废墟。数月间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力量、杀戮、复仇……这些词语的份量,他比任何时候都理解得更为透彻。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血污,但他无从选择,也永不后悔。因为只有不断变强,将所有威胁都踩在脚下,他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仇敌,一一品尝绝望的滋味。
一切准备妥当。秦风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一敛,化作那平凡无奇的散修模样,一步踏出,身影很快消失在连绵的山脉之中。天元城,那座修仙界的璀璨明珠,也是暗流汹涌的巨大漩涡,他秦风,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炼气小修。他的传奇,或者说,他的“凶名”,或许才刚刚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