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的农村,夜幕像浸透墨汁的棉被压下来。王强骑着摩托经过村口老槐树时,车头灯扫过树身斑驳的红布条,突然熄了火。树洞里探出半张腐烂的脸,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转瞬又消失在黑暗里。
\"见鬼了!\"王强猛拍车头,引擎却发出垂死般的呜咽。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老旧的面包车亮着昏黄的顶灯拐过弯,挡风玻璃上贴着褪色的\"出租\"字样。司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看见他招手,缓缓踩下刹车。
\"师傅,去镇上多少钱?\"王强拉开车门,腐臭味扑面而来。后排坐着三个乘客,裹着灰扑扑的棉被,只露出低垂的后脑勺。司机沙哑开口:\"五十,先给钱。\"递过钞票的瞬间,王强瞥见对方手腕上纵横交错的刀疤,像是自杀未遂留下的痕迹。
车子发动时,收音机突然响起雪花声。王强摸出手机,信号栏显示\"无服务\"。后视镜里,司机的嘴角诡异地上扬,露出半截泛黄的牙齿。更诡异的是,后排乘客的棉被下渗出暗红液体,在座椅上晕开深色的污渍。
\"师傅,能开快点吗?\"王强握紧车门把手。司机不答,车速却越来越慢。路边的电线杆开始重复出现,每个杆上都贴着同一张寻人启事——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女孩,眉眼竟与司机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有几分相似。
当车子第三次经过老槐树时,王强终于看清树洞上的红布条写着\"寻人\"二字。树干深处嵌着车牌,正是这辆面包车的牌号。后排传来布料摩擦声,他僵硬地转头,发现三个乘客不知何时已抬起头——三张脸布满尸斑,眼白翻向天花板,嘴角咧到耳根,正在齐声哼唱童谣。
\"你到底是谁?\"王强的声音发颤。司机猛地踩下刹车,转头摘下帽子,腐烂的面皮上爬满蛆虫,左眼位置只剩黑洞洞的窟窿:\"带我回家......\"王强这才发现,司机胸前别着的工作牌写着\"陈红梅,2018年失踪\"。
车门突然从外面锁死,腐臭的手从车窗伸进来,抓挠着王强的脸。他拼命拍打车窗,却看见车外站着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脸上挂着麻木的笑。人群中,穿碎花裙的陈红梅正在梳头,手腕缠着麻绳,脖颈处的勒痕触目惊心。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摩托车轰鸣声。王强撞碎车窗跳出去,迎面撞上同村的李叔。\"你怎么在这?\"李叔面色惨白,\"这地方十年前出过车祸,面包车坠崖,司机和乘客无一生还。\"
王强回头望去,荒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老槐树的枯枝在风中摇晃,树洞里卡着半张车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未读消息弹出:\"您已乘坐午夜幽灵班车,三日后子时,我们会来接您......\"
此后的三天,王强被噩梦纠缠。梦里那辆面包车总是在午夜出现,司机歪着头问:\"找到我的尸体了吗?\"第三天傍晚,他在村民的帮助下,终于在后山悬崖下找到锈蚀的面包车残骸。车内三具白骨紧紧抱在一起,驾驶座的头骨旁,放着半本日记。
原来,当年陈红梅搭载的是三个走丢的孩子。刹车失灵后,她为了保护孩子,猛打方向盘冲向悬崖。村民们为了逃避责任,隐瞒了事故真相。王强颤抖着合上日记,远处传来熟悉的喇叭声,那辆面包车再次出现,这次车窗内,陈红梅温柔地朝他笑了笑,后座的孩子们挥舞着小手。
当晨曦照亮村庄时,老槐树下多了座新坟,墓碑上刻着\"陈红梅及无名孩童之墓\"。从那以后,午夜的乡村公路上,偶尔还能看见亮着顶灯的面包车缓缓驶过,车窗里飘出孩子们的笑声。只是再没有人敢随意招手,因为谁也不知道,拦下的究竟是活人,还是徘徊在人间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