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深夜,寒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往骨头缝里钻。我裹紧大衣,缩在派出所值班室的椅子上打盹。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听筒里传来个沙哑颤抖的男声:\"快来...和平巷17号,死人了...\"
和平巷是老城区最破旧的巷子,两边低矮的砖瓦房摇摇欲坠。当我们赶到时,巷口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居民,都在窃窃私语。17号的门虚掩着,暗红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呛人的烟味。我打开手电筒,光线扫过客厅,突然僵在原地——一个男人直挺挺地坐在藤椅上,双目圆睁,嘴巴大张,脸上布满青灰色的纹路,像是被人用墨汁狠狠涂抹过。更诡异的是,他指间夹着一支正在燃烧的香烟,烟灰足有半寸长,却始终没有掉落。
法医很快赶到,初步检查后皱着眉头说:\"死因很奇怪,身体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像是被活活吓死的。\"我注意到男人脚边散落着大量烟头,粗略数了数,至少有二三十个。这些烟头形状怪异,烟身被捏得扭曲变形,烟灰却出奇地完整。
走访邻居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拉着我,声音发颤:\"小伙子,这家人不简单。这家男主人叫陈德,平时就爱抽烟,烟瘾大得很。可一个月前,他突然开始念叨有东西缠着他,说一抽烟就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我追问是什么东西,老太太脸色煞白,声音压低:\"他说看见烟圈里有人影,是个穿旗袍的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眼睛里淌着黑水,还对着他笑...\"
回到派出所,我调出陈德的档案。资料显示,他曾是国营卷烟厂的工人,十年前工厂倒闭后,就一直靠打零工为生。三年前,他的妻子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之后他就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正当我整理思绪时,又接到报警电话,这次是隔壁巷子。赶到现场,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一个男人死在自家客厅,指间夹着香烟,脸上布满青灰色纹路,地上散落着大量怪异的烟头。
案情陷入僵局,我决定从陈德生前的人际关系入手。在翻找他的遗物时,一本破旧的日记本引起了我的注意。翻开泛黄的纸页,字迹潦草凌乱,大多是关于抽烟时的诡异经历。其中一页的内容让我脊背发凉:\"她又来了,这次从烟圈里钻了出来!她的手好冰,掐住我的脖子,嘴里还念叨着'还我命来'...\"
顺着日记里的线索,我找到了陈德妻子的墓地。墓碑前插着几支已经枯萎的香烟,显得格外突兀。守墓人告诉我,陈德经常来这里,一待就是大半天,不停地抽烟,烟蒂扔得到处都是。
\"有一次我劝他注意防火,\"守墓人回忆道,\"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神里全是恐惧,说这些烟是给妻子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妻子变成了烟鬼,每天都要抽烟,不然就会来找他索命...\"
当晚,我决定去陈德家蹲守。凌晨两点,四周一片死寂。我躲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咔嗒”的打火机声响。我屏住呼吸,透过门缝望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那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我,缓缓点燃一支香烟。
女人深吸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她嘴里吐出,在空中聚成一个人脸的形状。她突然转过头,我看见一张腐烂的脸,黑洞洞的眼眶里伸出两条灰黑色的烟雾,正朝着我飘来。
我想要逃跑,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烟雾像活物一样缠住我的脖子,越勒越紧。恍惚间,我听见女人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当年,就是他们把我推进了燃烧的卷烟仓库...我要报仇...\"
就在我快要窒息时,一道强光射来,同事们及时赶到。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团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后来,我们在废弃的卷烟厂地下仓库找到了线索。尘封的档案显示,二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火,一名女工不幸葬身火海。而当年负责仓库安全的,正是陈德和第二名死者。
原来,当年为了掩盖管理失职,他们伪造了事故现场,让女工成了替罪羊。女工含冤而死,化作烟鬼,在二十年后开始复仇。
案子了结后,我戒掉了烟。但每当夜幕降临,我总能看见烟雾中若隐若现的人脸,听见女人凄厉的笑声。那团如烟似雾的恐怖记忆,永远留在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