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的傍晚,乌云压得极低,像是给这座老城盖上了厚重的棺椁。陈默攥着手机,在导航软件上反复确认位置——青石巷17号,据说那里藏着能解开他家族诅咒的线索。手机屏幕突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绿光,导航路线竟自动变成了灰黑色,箭头直指巷口那棵遮天蔽日的老柳树。
老柳树盘根错节,树干上布满深褐色的疤结,枝条垂落如枯槁的长发。陈默刚踏入树荫,一阵阴风吹过,万千柳枝突然剧烈摇晃,发出沙沙的怪响,像是有人在暗处窃窃私语。他的脖颈泛起鸡皮疙瘩,却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柳树后斑驳的木门。
“谁让你进来的?”沙哑的女声惊得陈默差点跌倒。昏暗的堂屋里,一个裹着黑纱的老妪拄着柳木拐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年轻人,你可知这柳树是镇邪的煞物?”老妪颤巍巍地指向墙角,那里斜靠着几根削尖的柳树枝,枝端泛着暗红,“你祖辈没教过你‘柳枝打鬼,鬼哭狼嚎’?”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确实记得,父亲临终前总在念叨“柳枝、柳树”,但没等问清缘由就咽了气。此刻老妪掀开黑纱,露出半边布满树皮状纹路的脸:“二十年前,你爷爷也是像你这样闯进这里,非要拿走祠堂里的柳木牌位......”
话音未落,整栋房子突然剧烈晃动。陈默踉跄着扶住门框,只见无数柳枝从窗缝里钻进来,在空中扭曲成惨白的手臂形状。老妪举起拐杖猛敲地面,柳枝瞬间燃起幽绿的火焰,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声。“快逃!”老妪将一根柳木簪子塞进他手里,“去祠堂找到那本《柳鬼志》!”
陈默跌跌撞撞地冲进后院,月光透过柳枝的缝隙洒下,在青石板上投下密密麻麻的影子,宛如万千鬼爪在蠕动。祠堂的门虚掩着,他刚推开门,一阵腐臭扑面而来——供桌上摆着七具柳木人偶,每个都缠着染血的红绳,脖颈处插着半截柳枝。
手机突然自动亮起,相册里赫然出现一张陌生照片:二十年前的爷爷跪在柳树下,身后站着十几个面色青紫的人,每个人都抱着粗大的柳枝,像是被柳树吞噬的祭品。照片下方还有一行用血写的字:“柳枝镇魂,桃木锁魄,莫让柳鬼出棺椁”。
“原来你就是陈家后人。”阴森的男声从头顶传来。陈默抬头,只见房梁上倒挂着个浑身缠满柳枝的男人,腐烂的脸上咧开巨大的伤口,露出森白的牙齿,“当年你爷爷偷走柳木牌位,害得我们永世不得超生!”话音未落,无数柳枝如活蛇般缠向陈默的脚踝。
他慌乱中掏出柳木簪子刺向柳枝,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尖啸。缠在身上的柳枝纷纷断裂,却在地上重新生长,化作人形向他扑来。陈默跌坐在供桌旁,无意中碰倒烛台,火光照亮墙上的壁画——百年前,村民为镇压瘟疫,将七名巫师活埋在柳树下,还用柳枝穿透他们的心脏。
“这些柳鬼白天寄身树中,夜晚就会出来索命!”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的柳木拐杖已经断裂,“你爷爷拿走的牌位,是镇压柳鬼的关键!”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快用柳枝毁掉柳木人偶,否则......”话没说完,老妪就被突然窜出的柳枝拖进黑暗。
陈默抓起供桌上的柳枝,朝着柳木人偶狠狠刺去。每毁掉一个人偶,房梁上的哭声就尖锐几分。当第七个人偶化为灰烬时,整棵老柳树开始疯狂摇晃,树根处裂开巨大的缝隙,一具布满柳枝的棺椁缓缓升起。棺盖自动掀开,里面躺着的竟是与陈默面容相似的男人!
“我是你曾祖父......”棺中人的声音混着柳枝摩擦的沙沙声,“当年为了救人,我们自愿成为柳树的祭品,却被贪婪的后人破坏封印......”棺椁周围的柳枝突然暴涨,将陈默死死缠住。他举起最后的柳枝刺向自己心口,鲜血溅在棺椁上的瞬间,所有柳枝发出震天动地的哀嚎。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乌云时,青石巷17号只剩一堆焦黑的柳树残骸。路过的老人指着废墟叹息:“柳枝能打鬼,也能镇魂,可惜陈家后人还是没懂这个道理......”风掠过空地,卷起半张烧焦的书页,隐约可见上面写着:“柳枝为引,以血为祭,方能解百年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