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的警署更衣室,你把沉重的装备包砸进铁皮柜,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猫,额头抵着冰凉的柜门滑坐下来。
手机屏幕亮起时,睫毛上的汗珠正巧滴在指纹识别处————
点开公共关系组工作群,复制好阿妍的汇报模板改上自己的数字发送出去:传单派发1000\/1000,市民意见86条(其中78条投诉交通拥堵),标记煽动帖1002条(其中包括重复发帖23次)......
接着点开「pSU敢死队(今日幸存版)」群聊。
摸鱼小王子·杰:「各位大神,还活着吗?(微笑中透露着疲惫.jpg)」
你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嘴角动了动编辑文字发送:「已到署,除了浑身酱油芝麻油味,暂时未死」
手游小王子·乐:「羡慕到喊!我还在旺角地铁站当人肉三明治(裂开)」
肥妈may:「我这双脚啊,感觉已经不是我的了,水泡都能养鱼了。」
摸鱼小王子·杰:「呵,谁能有我惨?不知道哪个衰人趁乱顺走了我的警帽!按黄sir的尿性,2000字检讨预定(蜡烛)」
手游小王子·乐:「说到黄sir,他昨天催报告像催命,今天消息已读不回?」
肥妈may:「电话都唔听,撞鬼咩?」
摸鱼小王子·杰:「该不会同阿嫂闹离婚?(吃瓜)」
肥妈may:「不是食物中毒住院吧?早劝他别喝庙街老中医的毒水!(翻白眼)」
你正欲打字,江sir的私聊框突然弹出:「Now,我office。」
警徽头像配着冷硬的三个字,惊得你指尖一颤,飞速回忆今天工作上是否有什么不妥——难道是下班时间比阿杰他们早?可陈主任说了文职以后都按照公关组的作息来。
「刚经过他办公室,锁得死死的,没人」
你匆匆敲完最后一句,对着更衣镜把马尾辫扯松又扎紧——江sir最讨厌仪容不整。
办公室门虚掩着。
你敲门时,听见一声低沉的“进”。
百叶窗前的高大身影转过来,他眉弓如工笔勾勒,浓密而利落,双眼皮褶皱自内眦缓缓舒展,至外眼角陡然上扬,形成微妙的“鹰隼尾”。
警队里颜值梯队分明:沈星回那张被港媒称作「警界柏原崇」的脸,在新生代警员中属于断层式碾压的存在。
而老牌「警队金三角」的传说至今仍在流传——江永仁督察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何中曦部长镜片后含情的桃花眼,沈钧山处长鬓角微霜时仍不坠的挺拔仪态,构成了三张跨越时代的证件照标杆。
尽管他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场,却以春风化雨的方式对待下属,连素来挑剔的林师姐都对他心悦诚服。
可你偏偏对他生不出半分亲近——那双洞若观火的鹰眸总让你如芒在背。
黄督察那样的暴脾气领导,表面凶神恶煞实则拿摆烂的下属没辙;但有些领导,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你连小学偷改考卷分数的旧账都要在脑子里过三遍。
“今天凌晨四点十五分,”他盯着你的眼睛,“东街工地围挡后发现一具中年男性尸体。”
大脑还未来得及思考,膝盖已经一软,你踉跄着扶住桌面。
“是......”
“处长亲自督办,24小时内必须破案。破案前——”他盯着你发抖的手背顿了顿,“走漏风声者,革职查办。”
“他…现在在哪?”
“法医中心三号冰柜。”
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
耳畔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眼前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胸口像是被铁箍紧紧勒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刺痛。
喉咙深处泛起腥甜,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上来,却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眼前闪过那个秃头讨厌的脸,与脑海中想象的惨状重叠,胃部猛地痉挛,酸水涌上喉头。
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颤抖的唇瓣无声地翕动。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像是要冲破肋骨的牢笼。
眼泪迟迟没有落下——因为大脑还拒绝相信,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您喊我来是?\"
你抬起头,指尖摩挲着袖口的褶皱,像是想从那里汲取一点温度。
江sir倚靠在办公桌旁,指节轻轻敲击桌面,节奏不紧不慢,却莫名让人心头发紧。
他目光沉沉地落在你脸上,“门外监控显示,连续三周他都在下班后单独留你谈话。”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回想一下,他有没有提过谁的名字?或者......暗示过自己处境危险?\"
秦彻嚣张的脸和刀疤强狰狞的眼神在你脑海中一闪而过,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你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下一秒,记忆里黄督察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清晰得像是昨日才说过。
\"秦彻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以不蹚浑水,但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包括家人、枕边人,包括你敬重的林师姐沈师兄。\"
\"知道。\"
\"记住,就算我横尸街头,这个秘密也得烂在你肚子里。\"
\"总该有个理由?\"
\"照做,这是命令。\"
你喉头发紧,下意识吞咽,喉结滚动:“他…除了骂我工作烂,从不多说半句闲话。”
江sir微微眯起眼,\"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在办公室聊家长里短。\"他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我是问...他手上那些见不得光的案子,就没让你经手过什么?\"
\"除了挨骂,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sir双手抱胸,\"我看过你的考核表,实习警员里综合考评第三,社区满意度方面在全署能排得上第一。\"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他骂你什么?\"
你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鼻尖涌上的酸涩冲得眼眶发烫,声音微微发颤:\"他说……我奶奶是刑侦教头,我爸是警察,我该更优秀。\"
他的目光在你翕张的鼻翼和撑着桌子的手上停留片刻,终于松开双手,后退一步:\"想到什么,随时找我。\"
\"好。\"你低声应道,转身时肩膀仍绷得笔直。
江sir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追着你离去的背影,修长的手指在青色的胡茬上缓缓摩挲,指腹与下巴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推演某个未解的谜题。
办公室的顶灯在他眉骨投下深邃的阴影,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藏进晦暗不明的光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