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阴森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林青阳的喉咙。
他站在那扇通往未知的小门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混杂着期待和不安的躁动。
“妈的,先进屋看看,总得找个手电筒什么的吧?” 林青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总觉得这后院不是赤手空拳就能闯的,至少,得先摸清主屋的情况。
他退回到堂屋,那股熟悉的霉味和尘土味让他稍微安了安心。至少,这里的光线比后院敞亮些。
他再次走向右手边爷爷的那间卧室。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房间不大,一张孤零零的木板床靠着墙,床头对着一个掉漆的五斗橱。另一边是一张老旧的书桌,桌面上积着厚厚的灰,用手指一划,能留下一道清晰的印子。
那股若有若无的药草香似乎又浓了一些。林青阳皱了皱鼻子,这味道……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他拉开五斗橱的抽屉。
“吱嘎——”刺耳的声音。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颗樟脑丸,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他又拉开其他的抽屉,结果都差不多,一些不值钱的零碎,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什么都没有……”林青阳有些失望。他还指望能找到点爷爷藏起来的私房钱呢。
他叹了口气,目光在房间里逡巡。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正对着的那面墙上。
那里,孤零零地挂着一个镜框。
不,不是镜框,是一张镶在简陋木框里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得厉害,边缘甚至有些残破,像一片被秋风遗弃的枯叶。
林青阳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从墙上取下来。灰尘簌簌落下,呛得他眯起了眼。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表面的浮灰,照片的内容渐渐清晰起来。
照片上,是几个人。
正中间的,赫然是年轻时的爷爷!
林青阳的心猛地一缩。照片上的爷爷,比他记忆中那个佝偻、衰老的老人要挺拔得多,眉眼间虽然也有几分愁苦,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锐利和沉静。穿着一身熨帖的中山装,双手背在身后,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和他印象中那个在工厂退休后,每天在公园下棋、侍弄花草的普通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爷爷的身边,还站着四五个人。
林青阳的目光扫过他们,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些人……都透着一股子古怪劲儿。
左边一个,瘦高如竹竿,穿着宽大的长袍,戴着一副老式的圆片墨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高深莫测。
右边一个,则是个矮胖子,顶着个光头,脖子上挂着一串油光锃亮的珠子,咧着嘴笑,眼睛却眯成一条缝,闪着精光,像个弥勒佛,却又多了几分市侩。
还有几个人,有的穿着对襟马褂,有的则西装革履,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神情都透着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质。或严肃,或淡漠,或带着一丝玩世不恭。
他们的背景,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阁楼。阁楼的窗户很小,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里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和一些……符咒一样的东西?
林青阳看得心惊肉跳。
这些人是谁?爷爷怎么会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在一起?
他把照片翻过来。
背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
“明理堂同仁留影,癸卯年仲秋。”
下面,还有一个地址,字迹略显潦草,像是不经意间添上去的:“云溪路三十七号,后院静心阁。”
明理堂?
林青阳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是什么地方?他从来没听爷爷提起过!“同仁”?难道爷爷是这个“明理堂”的一员?
云溪路三十七号……这个地址他有些印象,好像是在城南的老城区,离这里不算太远,但也不是他熟悉的地方。静心阁?听着就像个算命馆或者什么道场的名字。
他努力回忆,从小到大,爷爷的生活轨迹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除了去工厂,就是在家,偶尔去公园。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些“同仁”?又什么时候去了那个“静心阁”?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林青阳突然明白了律师那句“务必亲自整理老宅”的深意。
爷爷是想让他发现这些吗?
他看着照片上年轻的爷爷,那个眼神锐利、气质沉静的陌生人,感觉自己对相依为命十几年的亲人,似乎一无所知。
“明理堂……”他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他攥紧了手里的照片,指节有些发白。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他要去那个“云溪路三十七号”看看!他要知道这个“明理堂”到底是什么地方,爷爷和那些古怪的老头又是什么关系!
这或许是解开爷爷身上所有谜团的唯一线索。
也或许……是他摆脱眼下困境的一丝曙光?
林青阳深吸一口气,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放好。
这栋破败的老宅,突然之间变得不再那么面目可憎。它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这张照片,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之一。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通往后院的小门。
刚才的犹豫和恐惧已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
如果爷爷真的和那些“古怪老者”有牵连,那么这个被他严令禁止的后院,又会藏着什么呢?
他有一种预感,这张照片和那个神秘的后院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林青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必须闯一闯!
他的人生已经够操蛋了,再多一点刺激,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