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已成，谢氏集团头顶那片若有若无的晦暗气息，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拨开，阳光骤然倾泻。
成了！
林青阳站在谢氏大厦顶楼的落地窗前，遥望天际，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这“五气朝元阵”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何氏集团那边，怕是要鸡飞狗跳一阵子了。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不是身体的累，是那种从魂魄深处透出来的虚弱。
“逆气归元诀……”他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三年阳寿，换来谢氏的命运反转，这笔买卖，说不清值不值得。但看着谢雨晴那双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睛，他似乎又觉得，没什么不值得。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股突如其来的晕眩。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叶清风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青阳兄，成了？”叶清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虽未全程参与布阵，但也知道林青阳此次施展的，绝非寻常术法。
“嗯，成了。”林青阳接过茶，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
叶清风仔细打量着林青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青阳兄，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哦？是吗？”林青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布阵耗费心神。”他不想让叶清风知道太多关于“改命八诀”的代价，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叶清风却不像那么好糊弄，他伸出两指，搭在林青阳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脸色微变。
“青阳兄，你……你这是损耗了本元？”叶清风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中带着一丝惊疑，“你究竟用了什么法门？”
林青阳心中一凛，叶清风不愧是江南叶家传人，眼光毒辣。他抽回手，淡淡道：“只是一些《玉匣真本》上的小伎俩，不足挂齿。”
“小伎俩？”叶清风苦笑，“能逆转乾坤，反噬敌手的，岂会是小伎俩？青阳兄，你我既是盟友，有些事，还是坦诚些好。你这种状态，若再遇强敌，恐怕……”
林青阳沉默了。
他知道叶清风说的是实话。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被抽空了内力的武者，外表看着还行，实则内里虚弱不堪。
“我明白。”林青阳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叶清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林青阳：“这是我们叶家秘制的‘培元丹’，虽不能弥补你损耗的本元，但调养几日，也能让你恢复些精神。切记，近段时间，不可再轻易动用玄术，尤其是那些耗费心神的大阵。”
“多谢。”林青阳接过瓷瓶，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叶清风这个人，虽然有时看着跳脱，但关键时刻，却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跟我客气什么。”叶清风摆了摆手，“谢氏集团度过此劫，我也能安心回江南了。不过，你千万小心何世雄那老狐狸，他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林青阳眼神微凝，“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送走叶清风，林青阳服下一颗培元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药力在四肢百骸间流转，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似乎减轻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
他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那失去的三年阳寿，如同一个无形的枷锁，已经套在了他的生命之上。
接下来的几天，林青阳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首先是头痛。
那种痛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钝钝的、持续不断的胀痛，像是有人用一把钝刀子在他脑子里慢慢搅动。尤其是在他试图集中精神思考问题，或者催动“阴阳眼”时，这种头痛会骤然加剧。
他开始有些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
以前，他站在办公室窗前，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大楼窗户里的人影，甚至能分辨出他们衣服的颜色。但现在，那些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难道……这就是代价的开始？”林青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玉匣真本》中关于“改命八诀”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提到了“逆天改命，必承其重”，具体会承受什么，却没有细说。他原以为只是折损阳寿，却没想到还有这些立竿见影的身体反应。
这天，谢雨晴拿着一份报表走进林青阳的办公室。
“青阳，你看，这个季度的业绩……咦？你怎么了？”谢雨晴话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林青阳的异样。
此刻的林青阳，正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没事，老毛病了，偏头痛。”林青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过去。他不想让谢雨晴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谢氏集团。
谢雨晴却不信，她快步走到林青阳身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不烫啊。青阳，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自从何氏集团出事后，你就一直精神不太好。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她的手指微凉，带着一丝淡淡的馨香，触碰到林青阳的额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真没事，雨晴。”林青阳柔声道，“可能是最近用脑过度，缓几天就好了。对了，你刚才说业绩怎么了？”他强行转移话题。
谢雨晴见他坚持，也不好再多问，只得将注意力转回报表上：“你看，自从……自从那次风波之后，我们公司的业绩不降反升，好几个之前犹豫不决的大客户都主动找上门来签约。何氏集团那边，听说股价暴跌，好几个高管都被调查了，真是大快人心！”
她语气轻快，眉眼间带着一丝兴奋。
林青阳看着她如释重负的笑容，心中的那份不安和焦虑，似乎也被冲淡了一些。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何氏作恶多端，有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都是你的功劳。”谢雨晴由衷地说道，“青阳，如果不是你，谢氏集团现在恐怕……”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林青阳打断了她的话，眼中带着一丝温柔。
谢雨晴脸颊微红，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林青阳看着眼前的文件，上面的字迹却开始变得有些扭曲，像是水中的倒影。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但那种模糊感却越来越强烈。
头痛也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他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青阳！你怎么了？”谢雨晴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没事……老毛病……”林青阳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还说没事！你都这样了！”谢雨晴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林青阳强撑着说道，他不想去医院，他知道，医院检查不出他真正的问题。
他暗自催动体内残余的真气，试图压制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
那颗培元丹的药力，似乎已经耗尽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雨晴，扶我到沙发上坐一下。”
谢雨晴不敢怠慢，连忙将他扶到办公室的沙发上。
林青阳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调息片刻，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才稍稍好了一些。
“青阳，你到底怎么了？别瞒着我。”谢雨晴蹲在他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她能感觉到，林青阳的状态很不对劲，绝不是他说的“偏头痛”那么简单。
林青阳睁开眼，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他能告诉她真相吗？
告诉她，为了帮她，他付出了三年的阳寿，甚至可能更多？
他不敢。
他怕她会内疚，会自责，会因此而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
“真的只是太累了。”林青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勉强笑道，“相信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他的手有些凉，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谢雨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青阳那故作轻松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他不想说，她再问也没用。
“那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情，暂时不用你操心了。”谢雨晴站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温水，“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林青阳点了点头。
谢雨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青阳一个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疲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那模糊的视线，那持续的头痛，像是在不断提醒他，他所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三年阳寿那么简单。
《玉匣真本》……“改命八诀”……
这些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究竟会将他引向何方？
他感到一阵心悸。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青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是林青阳林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人声音。
“是我，请问你是？”
“呵呵，林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男人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我是何世雄。想请林先生……喝杯茶。”
何世雄？！
林青阳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敢主动联系他？
他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