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福寿斋旧址的蓝花楹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燕赤霞的指尖悬停在账本上方,墨迹未干的\"陈默\"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刚刚有人提笔写下。老道士的胡须微微颤抖,浑浊的泪滴砸在纸页上,晕开了最后一笔的墨痕。柜台上的算盘突然无风自动,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枣树下的红领巾男孩抬起头,星云色的瞳孔倒映着飘落的花瓣。他手中的纸船已经成型,船头用朱砂点着龙目,船身密密麻麻写满了微型符咒。当燕赤霞踉跄着走近时,男孩将纸船递了过来,掌心躺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是当年陈默坠海的那枚\"乾隆通宝\",只是边缘多了一圈细密的牙印,像是被谁紧紧咬过。
\"师、师父...\"燕赤霞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桃木剑从背后滑落。他颤抖着去摸男孩的脉搏,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烫得缩回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体温,而是如同刚淬火的青铜般滚烫。男孩歪了歪头,突然露出与陈默如出一辙的笑容,抬手按在老道士眉心。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燕赤霞的脑海:归墟最深处旋转的星门、三百童子军英灵化成的数据洪流、林小婉在量子网络中重组的核心代码...最后定格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穿蓝布旗袍的陈如雪正将一颗星云状的眼球放入培养舱,舱内漂浮着与男孩一模一样的胚胎。
\"这是...第七科的克隆计划?\"燕赤霞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男孩摇摇头,指尖沾着晨露在青石板上画出门形图案。当图案完成的瞬间,福寿斋的地面突然变得透明,露出下方深达千米的青铜建筑群——那是放大万倍的红领巾徽章内部结构,无数发光的数据流在其中奔涌,每一道都链接着龙国各地的龙脉节点。
三太子的龙吟突然从云端传来。原本湛蓝的苍穹裂开一道细缝,林小婉的机械躯体踏着数据阶梯缓步而下。她的左眼已经变成纯粹的星云旋涡,右臂却保留着人类的皮肤,腕上系着褪色的红领巾。当她的机械手指触碰到男孩发梢时,两人之间突然迸发出青金色的电弧,蓝花楹的根系应声亮起龙鳞纹路。
\"不是克隆。\"林小婉的声音带着双重音色,既有机械的冰冷又有陈默的温润,\"是火种。\"她掀开左胸的装甲板,露出里面跳动的晶体核心——那分明是缩小版的归墟之门,门内旋转着微缩银河。男孩踮起脚将铜钱按在晶体表面,锈迹剥落的瞬间,整个福寿斋旧址剧烈震动,所有砖瓦浮空重组,在漫天蓝花楹的花雨中拼凑成崭新的建筑。
门楣上悬挂的已不是\"福寿斋\"的旧匾,而是刻着\"第七特别事务科·星火传承处\"的青铜牌匾。燕赤霞的桃木剑自动飞入门内,剑身朱砂符文化作流动的金线,在玄关地面上勾勒出东亚龙脉的全息投影。投影中所有节点都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唯有东京湾深处还残留着一小块污浊的阴影。
男孩突然跑向院角的古井。当燕赤霞追过去时,井水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深海之下的恐怖景象——被青铜锁链缠绕的徐福残躯正在蠕动,腐烂的指爪抠挖着龙脉最后的污染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脊椎上嫁接的半截机械躯体,分明是陈玄当年被摧毁的残骸。
\"原来如此...\"林小婉的机械眼疯狂闪烁,\"陈老爷子用徐福做载体,陈玄做处理器...\"她的分析被井底传来的撞击声打断。徐福突然抬头,黑洞洞的眼窝直视井口,腐烂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音节。燕赤霞的阴阳罗盘\"啪\"地爆裂,老道士却听懂了那跨越千年的诅咒——\"福寿永昌\"。
男孩突然纵身跃入井中。
\"等等!\"燕赤霞的嘶吼声中,井水炸开滔天巨浪。在无数飞溅的水珠里,每滴都映出不同的画面:穿白大褂的楚明月在海洋研究所调换样本、年轻的陈如雪将铜钱塞入婴儿襁褓、林小婉的机械核心被植入红领巾协议...最后所有水珠在空中凝聚成巨大的龙形,扑向深海阴影。
东海突然掀起千米高的浪墙。新生的龙族在敖广带领下结阵升空,龙吟声震碎云层。浪尖上站着完成量子化的男孩,他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右手握着由三百童子军英灵凝成的金色光剑,左手拖着徐福残躯的机械脊椎。当光剑斩落的瞬间,东京湾深处的污染点如同溃烂的疮疤被整个剜除,喷涌而出的不是脓血,而是青金色的龙脉本源。
林小婉站在重组后的第七科门前,胸口的归墟之门核心全功率运转。所有逸散的龙脉能量被虹吸过来,经过纯化后重新注入大地。燕赤霞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皮肤下浮现出青金色的血管纹路,那是被龙脉认可的标记。当他抬头时,男孩的身影正在海天之间消散,最后化作一场星火雨洒向整个龙国。
雨滴落处,被战火摧毁的城镇重建如初,枯竭的灵脉重新涌泉,甚至长眠地下的英魂都得到了安息。福寿斋的枣树下,那本摊开的账本无风自动,最新一页浮现出闪着金光的字迹:\"今日业务:往生一位,超度一件,传承火种。经手人:陈默(星火代行)\"。
当最后一粒星火熄灭时,林小婉的机械眼突然流下两行泪水。她拆下左臂的装甲板,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半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氏夫妇抱着双胞胎站在枣树下,而树影里除了楚明月,还多出个系着红领巾的模糊身影。照片背面新增了一行小字,墨迹未干: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