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开启的轰鸣震得石壁簌簌落灰,宋明允舌尖抵了抵后槽牙——那股甜腻的沉水香里,铁锈味突然浓得呛鼻,像有人往他鼻腔里塞了把浸血的棉花。
他反手扯下腰间的帕子,蘸了蘸随身带的盐水,先给阿秀系在脸上,又抛给陆沉一块:\"屏住气,这香有问题。\"
阿秀的手指攥住帕子边缘,指节泛白:\"大人,我、我闻着像...像上个月刘寡妇熬的桂花糖,甜得发苦。\"她话音刚落,宋明允的狗尾巴草\"啪\"地掉在地上——这小丫头平时最怕苦,现在竟把毒药香幻听成糖味?
他压下心头的惊,用匕首挑起火折子,橙黄的光映得众人脸色发青。
通道不过三步宽,走了十余步,阿秀的靴尖突然踢到个硬东西。\"咚\"的闷响里,宋明允的火折子差点掉地——地上歪着具骸骨,青灰色的交领襕袍虽已朽烂,却还能辨出前朝天启年间的云纹。
更诡异的是,骸骨的脊椎弯成弓形,双手撑地,额头几乎贴在地面,像在对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张老三那家伙要是在,肯定要骂'这老骨头比县学的酸秀才还能跪'。\"宋明允蹲下身,匕首尖挑起一截肋骨,\"但秀才跪先生是活的,这具...死了至少二十年。\"他用指节叩了叩骸骨的后颈,\"寰椎有裂痕,像是被人按住脑袋往地上磕——活祭。\"
阿秀的弩机\"咔嗒\"一声上弦:\"活祭?
可殉葬的话,应该和主棺一起...\"
\"殉葬是怕死人孤单,活祭是求活人好处。\"宋明允的指尖划过骸骨的指缝,那里嵌着半枚碎玉,\"你看这玉,是前朝太庙祭器的残片。
他们把人按在这儿,一边敲碎祭器,一边念咒——\"他突然顿住,火折子的光扫过石壁,\"看墙上!\"
青灰色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血字,大多已斑驳,唯独有一行清晰如昨:\"以血启星门,魂归紫微垣\"。
陆沉的剑突然出鞘三寸,冷光映得血字更艳:\"紫微垣是帝星所在。\"
宋明允的喉结动了动——系统奖励的《九曜星图》残卷里,确实提过\"紫微祭\"的邪术,用活人血引星力,唤醒死者残魂。
他刚要开口,阿秀突然拽他袖子:\"大人,前面有光!\"
圆形大厅的穹顶嵌着夜明珠,把四壁的星象图照得发亮。
正中央的青铜祭坛上,半透明的玉玺碎片泛着幽蓝,像块冻住的月光。
阿秀的脚步不受控地往前挪,瞳孔里映着碎片上的\"受命于天\"四个字,突然捂住耳朵:\"大人!
有人喊我名字...是我娘,她说...说我该回家了...\"
\"幻听香!\"宋明允扑过去拽住她后领,两人\"砰\"地摔在地上。
他扯下阿秀的帕子,果然见内侧沾着细密的金粉——这香不是用香炉烧的,是掺在金粉里,吸进肺里才发作。
阿秀的眼泪糊了一脸:\"可我娘...她三年前就...\"
\"那是香在掏你心里最软的地方。\"宋明允把阿秀护在身后,抬头正撞进陆沉的目光——那家伙的剑已经横在胸前,剑尖微微发颤,显然也在硬撑。
他摸出怀里的玉玺碎片,两块玉一接触,竟发出蜂鸣,\"看来咱们怀里的,和祭坛上的是一对。\"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像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一沉。
左侧墙壁\"轰\"地裂开道缝,七八个黑袍人鱼贯而出,面无表情,腰间的弯刀泛着青黑——是凤凰组织的影卫,可他们的步幅分毫不差,连呼吸都像用同一个模子刻的。
陆沉的剑先动了。
他提剑旋身,寒光过处,两个影卫的弯刀\"当啷\"落地。
可剩下的影卫连看都不看同伴,直挺挺往宋明允这边冲。
宋明允退到祭坛边,突然注意到他们耳后有红点——和墙上星图里闪烁的红光,节奏一模一样。
\"是星图在控人!\"他摸出系统奖励的烟雾弹,\"陆沉,砍他们耳后!
阿秀,用弩射星图!\"
烟雾腾起的瞬间,影卫的动作乱了半拍。
陆沉的剑如游龙,连挑三个耳后红点;阿秀的弩箭\"嗖嗖\"射出,两颗夜明珠应声而碎。
黑暗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宋明允拽着两人往侧门跑:\"跟紧了,这门后肯定有——\"
\"典籍!\"阿秀的声音突然拔高。
密室不大,三面墙都是檀木书架,卷轴堆得比人还高。
宋明允随便抽了一卷,泛黄的纸页上写着:\"取玉玺九片,集九州至纯之血,待紫微星入命宫时...启帝魂,夺天命。\"
\"他们不是要复国。\"宋明允的手指捏得纸页发响,\"前朝早亡了八十年,启帝的残魂哪懂治国?
他们要的是用帝王魂当引子,改大昌的国运!\"
阿秀的手按在另一卷上,封皮写着\"血祭仪轨\":\"大人你看,最后一步要'主祭者以命换魂'...凤凰的大当家,怕不是要自己当那引子?\"
陆沉突然转身,剑指密室石门:\"有人。\"
\"轰!\"
石屑纷飞中,三个影卫举着撞门锤冲进来。
宋明允把能塞的卷轴全塞进怀里,拽着阿秀往密道跑:\"陆沉断后!
这堆破纸比命还金贵,丢一片我扒你三层皮!\"
密道里霉味呛人,阿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那祭坛上的玉玺碎片...不拿了?\"
\"拿?\"宋明允抹了把脸上的灰,狗尾巴草不知什么时候又叼回嘴里,\"留着给他们当催命符。
等咱们把消息送出去,皇上的御林军能把这地宫拆成砖渣。\"
他摸了摸怀里的卷轴,又碰了碰玉玺碎片——碎片还是凉的,可这次凉得不一样,像块冰在烧。
出地宫时天刚蒙蒙亮,张老三带着衙役举着火把迎上来,嗓子都喊哑了:\"我的县太爷!
您要是少根汗毛,夫人能扒了小的皮!\"
宋明允把卷轴往他怀里一塞:\"找匹最快的马,我要连夜赶回大营。\"他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隐在晨雾里的山包,嘴角扯出个冷笑着,\"凤凰要改命?
先问问大昌的刀答应不答应。\"
马蹄声碎了满地霜,他腰间的玉玺碎片在晨光里一闪——像颗即将划破长夜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