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泉州城的晨光渐亮,街巷间开始有了人声,鱼贩的吆喝与船夫的号子交织,夹杂着海风中带来的腥咸气息。龙飞自院中起身,将“海龙佩”小心收好,体内真气流转,先天境中阶的敏锐感知让他对周遭的一切动静都格外清晰。他换上一身水师哨官的青灰色短褂,推开院门,打算前往港口与王铁柱会合,顺道探听高士奇对贡金一案的最终定论。
街头巷尾,商贩们已摆开摊位,热气腾腾的米糕香味弥漫,偶有几名泰西商人在摊前低声交谈,用半生不熟的大满官话与小贩讨价还价。龙飞目光一扫,注意到几名身着短衫的汉子站在街角,似在闲聊,眼神却不时瞟向自己。他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步伐平稳地穿过人群,朝港口方向行去。
新泉州港口一如既往地喧嚣,停泊的船只桅杆林立,码头工人肩扛麻袋,汗水与海水混杂,空气中弥漫着鱼腥与松油的气息。龙飞远远便瞧见王铁柱立在码头一角,身形魁梧,正与几名水师弟兄大声说笑。他走近,铁柱一见他便咧嘴一笑,迎上前来,粗声道:“龙哨官,昨夜可睡得安稳?兄弟们方才还议论,昨儿钦差行辕中,高大人对你的嘉奖可是实打实的,听说还要提你做巡防副都司哩!”
龙飞微微一笑,摆手道:“副都司之说不过是传闻,高大人虽有整顿防务之意,但贡金一案尚未水落石出,我等职责未尽,哪里谈得上高升?铁柱,今日可有巡船之务?我欲沿港走一遭,顺道察看新泉州防备虚实。”
铁柱挠头憨笑,点头道:“巡船倒无安排,不过兄弟们闲着也是闲着,龙哨官既有此意,俺老王自当陪同。左右新泉州近来海盗虽少,港口却时有泰西商船出没,实在疏忽不得。”他一挥手,招呼身后几名水师弟兄,吆喝着备下一艘轻舟,龙飞亦不推辞,与众人一道登船,桨橹划动,朝港外缓缓行去。
海面风浪不大,晨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几座小岛隐没在薄雾之中,颇有几分缥缈仙境之感。龙飞立于船头,目光远眺,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自突破至先天境中阶后,他的感知越发敏锐,今日自离开小院起,便隐隐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暗中窥探。那气息极淡,若非他真气精纯,恐难察觉,且对方显然刻意收敛,似不愿暴露行踪。
“铁柱,近日港口可有异样之人出没?”龙飞突兀开口,目光依旧凝望海面,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王铁柱一愣,手掌拍着船舷,粗声道:“异样之人?龙哨官莫不是多心了?新泉州来往商旅、渔民无数,泰西人、日本人、土着番人,哪个不是稀奇古怪的模样?若说异样,俺老王倒觉得前日码头边那几个卖西洋镜的家伙最是可疑,整日鬼鬼祟祟,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天主’。”他咧嘴一笑,显是未将此事当真。
龙飞闻言,微微一笑,未再多言,心头却越发警惕。他不动声色地调动体内真气,以“覆海诀”心法悄然感知四周,果然在船行至港口外一处僻静水域时,那股暗中窥探的气息再度浮现,似远似近,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颇有几分捉摸不定之感。他心知对方实力不俗,至少也是先天境中阶以上,否则断难将气息掩藏得如此精妙。
与此同时,距离龙飞所在轻舟约莫百丈之外,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上,一名身着破旧布衫的老者正盘膝而坐,手中持一杆鱼竿,似在垂钓,实则目光微眯,透过帽檐余光遥遥锁住龙飞所在的船只。此人便是覆海会中逃脱的供奉,姓冯,单名一个恕字,生性阴鸷,擅匿踪匿迹之术,先天境高阶修为,旁人只当他是个寻常老渔夫,实则他每一次投竿收线,皆暗合某种诡秘节奏,气息与海流融为一体,令人难辨真伪。
“此子果真不凡……”冯恕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如老鸦啼鸣,“洞窟之中,‘海灵玉’异动,分明是传承之力被触及,偏生此子身怀古怪信物,气息与海气隐隐相合,莫不是那传说中的‘海皇’血脉?若果真如此,教主定然大喜……”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忌惮,覆海会对“海皇”传承觊觎已久,若能掌控此等力量,足以颠覆四海格局,只是此子若真有海皇之姿,正面对上怕是胜算不大,需得暗中图之。
冯恕心念电转,手中鱼竿微微一抖,收起鱼线,佯作无事地划动小舟,朝另一侧水域行去,实则始终暗中观察龙飞一举一动。他心中盘算,若能摸清此子底细,或可布下天罗地网,将其一举擒拿,献予教主,自是大功一件。
龙飞船上,虽未见那老渔夫身影,但他先天境中阶的感知何其敏锐,早已察觉到对方气息虽远去,却并未彻底消散,显然是欲走还留,颇有几分欲盖弥彰之感。他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对铁柱低声道:“今日巡查便到此为止,着令弟兄们返港,切莫张扬。我有些私事,需先回住处一趟,你等无需跟随。”
铁柱虽不明就里,但见龙飞神色郑重,忙点头应是,招呼众人调转船头,朝港口驶回。龙飞待船只靠岸后,独自下船,步伐不疾不徐地朝城南小院方向行去,实则真气暗运,时刻留意四周动静。他有意绕过几条僻静小巷,行至一处人迹罕至的竹林小径时,突兀停下脚步,目光一冷,沉声道:“阁下跟了我半日,也该现身一见了吧?”
话音未落,四周静寂无声,唯有海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龙飞心知对方定然藏匿于暗处,索性盘膝坐下,掏出“海龙佩”,指尖轻抚,体内“覆海诀”真气悄然流转,似在感应什么。百丈之外,冯恕藏身于一株老榕后,见状心头一凛,暗道:“此子果真机警,感知之强,已非寻常先天境中阶可比,若非我以‘潜鲸术’匿息,恐早已被他发觉。只是,他手中那佩,气息古怪,莫非真是海皇之物?”
冯恕不敢轻动,依旧收敛气息,远远窥探,打算待夜深人静后再探龙飞住处。他心知,若要确认此子身份,需得寻到更多证据,或可从其同伴入手,尤其是那姓苏的女子,背后有“听潮阁”情报网,若能拿捏,或是大用。
夜色渐深,龙飞自竹林返回小院,四周灯火稀疏,唯有院中老榕树影婆娑。他推门而入,盘膝坐于石桌旁,目光深邃,脑海中盘旋着今日种种异样。他虽未能揪出追踪之人,但心知新泉州城内,定有一股暗流在悄然涌动,而自己身怀“海龙佩”与海灵玉异动之事,恐已引来不速之客。他低头凝视佩身龙纹,暗自握拳:“若真有人觊觎我身世秘密,便是猛虎下山,我龙飞也绝不退缩半步!”
院外,夜风渐起,远处海潮声如低吟,似在诉说着某种未知的危机。而那藏匿于暗处的冯恕,是否会进一步试探?覆海会对“海皇”传承的觊觎,又将如何展开?一桩更大的风波,正悄然逼近,龙飞的宿命之路,似又多了一重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