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抓住通风口边缘的混凝土,将身体牢牢固定。然后,他将全身的重量,连同胸腔里燃烧的那股名为“活下去”的熊熊烈火,全部压在了那根撬棍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如同受伤猛兽的最后咆哮!
“给我——开——!!!”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剧烈扭曲变形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如同惊雷!
那颗锈蚀严重的螺栓,在杠杆原理和陈默拼死爆发出的巨力作用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锈蚀的金属表面瞬间崩裂!整个厚重的铁网,以那个螺栓为支点,猛地向外掀起了一道缝隙!灰尘和蛛网簌簌落下!
缝隙不大,只有一掌宽!但足够了!
一股带着尘埃和陈腐气息、却无比清晰的、来自上方空间的空气,瞬间涌入!如同久旱甘霖,猛地灌入陈默灼热的肺叶!那气息里,似乎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味道?是医院!真的是医院!
生的气息!自由的气息!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陈默!成功了!他撬开了一条缝隙!一条通往生路的缝隙!
然而,就在这狂喜升腾的顶点,异变陡生!
那被撬开的缝隙后方,通风管道深邃的黑暗中,突然——
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
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来自遥远地方、又像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童声……幽幽地飘了出来……
“……月……亮……弯……弯……像……把……刀……”
那声音飘忽不定,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铁锈的腥气,在这刚刚撬开希望缝隙的瞬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骤然降临!
陈默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一股比地下空间更冰冷、更诡异的寒意,顺着撬棍,沿着他的手臂,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
下方,一直紧张仰望的小雅,在听到那诡异童谣的瞬间,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她那双刚刚被希望点燃的眼睛,瞬间被一种更深邃、更本能的、仿佛源自血脉记忆的恐怖所攫取!她死死地盯着那条黑暗的缝隙,小脸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极度恐惧扼住的声音,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景象!
通风口的缝隙,如同地狱张开的嘴。生的希望与未知的恐怖,在撬棍的弯钩上,在冰冷的铁网边缘,在陈默凝固的狂喜与小雅骤然爆发的极致恐惧中,形成了令人窒息的对峙!
而那句冰冷诡异的童谣,还在深邃的管道深处,断断续续地、幽幽地回荡:
“……刀……刀……割……破……了……谁……的……袄……”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爬行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这条刚刚打开的通道……从黑暗的深处……向他们爬来!
陈默的心脏,在经历了巨大的狂喜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沉入了比地下更深、更黑暗的深渊。他死死握住冰冷的撬棍,身体僵硬地悬在管道壁上,汗水混合着灰尘从额角滑落,滴在撬棍冰冷的弯钩上。那童谣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他的耳膜,而那越来越近的“沙沙”声,则如同死神拖着镰刀在金属上刮擦。
缝隙只有一掌宽,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那越来越清晰的爬行声,带着一种非人的、节肢动物般的诡异节奏,正从通风管道的深处,坚定不移地向着这道缝隙逼近!
“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响,仿佛就在耳边!
下方,小雅已经完全吓傻了。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货箱的阴影里,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母亲那件染血的破棉袄中,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诡异的童谣和爬行声,似乎唤醒了她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恐惧烙印。
“不……不要过来……”陈默的喉咙里发出无声的呐喊,他的大脑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下疯狂运转。怎么办?放弃缝隙,任由它重新闭合,将未知的恐怖挡在外面?可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用撬棍攻击?在悬空的状态下,仅凭一只手,面对未知的黑暗之物,无异于自杀!
就在那“沙沙”声几乎要贴到缝隙边缘的瞬间——
“啪嗒!”
一个细小的、黑色的物体,突然从那条黑暗的缝隙里掉了出来!
它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在应急灯昏黄的光线下,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陈默死死抓住通风口边缘的左手上!
冰冷!坚硬!带着金属的质感!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不是什么恐怖的怪物,而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金属铭牌?
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些磨损,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和油污。铭牌上,用极其精细的蚀刻工艺,清晰地印着一行他从未见过的、扭曲如蛇的奇异文字符号,而在符号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磨损严重但勉强可辨的英文字母:
project Rāhu
Rāhu?
这个陌生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陈默混乱的脑海!它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间的气息,与那诡异的童谣和爬行声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同时出现!
就在他惊愕地盯着铭牌的瞬间,通风管道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爬行声……突然停止了。
那冰冷诡异的童谣,也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只有应急灯电流的微弱“滋滋”声,以及他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寂静,比刚才的声响更令人窒息!仿佛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透过那条狭窄的缝隙,冰冷地注视着他。
陈默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他僵在那里,左手死死抠着冰冷的混凝土边缘,右手握着撬棍,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那枚小小的、印着“project Rāhu”的冰冷铭牌,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掌心。
未知的恐怖并未消失,它只是……暂时隐藏在了更深的黑暗里,如同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予致命一击。而这条刚刚撬开的缝隙,此刻更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的开口,释放出了无法理解的诡异,也带来了一个冰冷、神秘、指向某个庞大而危险存在的名字——Rāhu。
生的希望,与冰冷未知的恐怖,以及这个突然出现的跨国项目铭牌,在这狭窄的通风口缝隙前,交织成一张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的巨网!
陈默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尘埃和陈腐气味的空气涌入肺中,却无法驱散心底的寒意。他必须做出抉择!是冒着未知的恐怖继续扩大缝隙,还是立刻放弃,另寻他路?而那个“project Rāhu”……又意味着什么?它和这诡异的童谣、和这废弃的地下空间、甚至和他自己……有什么关联?
就在他心念电转、犹豫不决的刹那——
“呜……呜哇——!!!”
下方,一直蜷缩在棉袄里的小雅,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叫!那尖叫如此凄厉,瞬间划破了死寂,让陈默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猛地低头望去!
只见小雅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小小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他——不,是指向他身后、那巨大管道下方的阴影处!
刘大奎的尸体!
在应急灯摇曳不定的光线边缘,刘大奎那原本彻底静止、冰冷僵硬的魁梧身躯……竟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那覆盖着粘腻薄膜、肿胀发亮的灰败脖颈伤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
“沙……沙沙……”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粗糙的金属管道内壁上……缓缓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