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陈默搬了个小板凳,像个小卫士一样守在盆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盆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浑浊的热溶液慢慢降温,变得透明起来。更神奇的是,随着温度降低,盆底和盆壁上,开始析出细小的、针状的、晶莹剔透的白色晶体!
硝酸钾晶体!虽然纯度肯定比不上实验室级别,但比起原来的粗硝石块,已经好太多了!
陈默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成了!第一步提纯成功了!
他等溶液彻底凉透,小心地将上层清亮的母液倒掉(里面还有溶解的其他盐分杂质),只留下底部一层湿漉漉的、亮晶晶的硝酸钾晶体。他用小木片小心地把它们刮到一张旧报纸上,摊开晾晒。
看着报纸上那层闪烁着微光的白色粉末,陈默仿佛看到了希望。
接下来是火药配比改良和引信制作。他躲在自己小床的角落里,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开始了精密(对他现在的条件而言)操作。
他拿出张铁蛋给的那个原始土炮仗,拆开粗糙的报纸卷,倒出里面黑乎乎、颗粒粗糙的火药末。又把自己提炼的硝酸钾晶体用小石块仔细研磨成细粉。火柴头?他偷偷从厨房火柴盒里“借”了十几根,用小刀小心地刮下火柴头上的红磷混合物粉末。
“基础火药(火柴头混合物):氧化剂(硝石粉)= 大概3:2?硫磺没有…只能这样了…”陈默回忆着最基础的黑火药配比,根据现有材料调整。他把几种粉末小心地混合在一起,用木片搅拌均匀。新的火药粉颜色呈现一种灰白色,比原来的黑火药看起来“高级”不少。
重头戏是延时引信!他拿出那截偷来的焊锡丝。这玩意儿熔点低,直接当引线不行,瞬间就化了。需要做个“保险丝”结构。
他灵机一动,找出一个废弃的铁钉,用石头把钉帽砸平。然后,用牙齿(没办法,工具简陋)小心翼翼地将焊锡丝缠绕在钉身上,绕了几圈,做成一个螺旋状的、很细的“电阻丝”。原理很简单:点燃后,火焰会先烧熔焊锡丝,熔断需要一点时间,这个时间差就是延时!
他小心地将这枚改造好的“延时引信钉”插入重新卷好的、更紧实(用家里的浆糊仔细粘牢)的牛皮纸筒(从旧水泥袋上撕下来的,比报纸结实)一端,引信的焊锡丝部分露在外面一点点。然后,将混合好的新火药粉小心地灌入纸筒,压实。最后,用湿泥巴仔细封好另一端。
一个“窜天猴2.0”原型弹,诞生了!
陈默看着手中这个比张铁蛋那个精致了不止一个档次的小家伙,成就感油然而生。虽然简陋,但这里面包含了他对燃烧原理、延时控制、材料应用的初步理解!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院子里,父亲陈建国也下班回来了,正和母亲在堂屋吃饭。饭菜的香味飘过来,勾得陈默肚子咕咕叫。但他此刻心思全在“试射”上。
他悄悄溜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这里堆着些柴火和杂物。找了个破瓦罐当发射架,把“窜天猴2.0”斜插进去。
深吸一口气,陈默划燃了一根火柴。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他稚嫩却充满专注的小脸。他小心地将火苗凑近那露出来的一小截焊锡丝引信。
嗤——!
引信被点燃,细小的火花顺着焊锡丝迅速蔓延!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一秒…两秒…他在心中默数着延时。就在他以为是不是失败了的时候——
砰!!!
一声远比普通炮仗响亮、沉闷得多的巨响在小小的院子里炸开!仿佛平地惊雷!
伴随着巨响,一道橘红中带着炽白的、粗壮得多的火焰猛地从纸筒尾部喷薄而出!火焰喷射的力量之大,让整个瓦罐都震动了一下!
最关键的是,在那猛烈喷出的火焰根部,在那一瞬间极其短暂的、高温高压的喷射气流中,竟然真的隐约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微微发亮的、环形的激波结构!
马赫环!虽然很小、很模糊、一闪即逝,但在1980年这个小县城的夜晚,在一个七岁孩子自制的“玩具”上,它确确实实出现了!
“成了!”陈默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然而,乐极生悲。
这改良版的威力远超预期。喷射的火焰不仅点亮了半个院子,更将旁边堆着的一小撮干燥的麦秸给引燃了!
橘红色的火苗“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哎呀!!”陈默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去扑打。
“怎么回事?!” “哪里炸了?!”堂屋里传来父母惊恐的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默伢子!你在搞什么鬼东西?!”李秀兰第一个冲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燃烧的麦秸堆和自己儿子惊慌失措的小脸,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和焦糊味。
“我…我…”陈默看着母亲瞬间铁青的脸和父亲震惊的眼神,再看看那还在燃烧的小火苗,脑子嗡的一声。
完了…这下别说低调发育了,屁股怕是要开花了!
“陈!默!”李秀兰的怒吼声划破了夜空,“你个讨债鬼!你是不是想把家点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就抄起了墙角的扫帚疙瘩。
陈默哀嚎一声,抱头鼠窜。
小小的院子里,鸡飞狗跳。刚刚诞生的“军工奇迹”还没来得及欣赏,就伴随着母亲的怒火和即将到来的“竹笋炒肉”,给陈默的重生之路,留下了一个极其“深刻”的开端。
不过,在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隔壁院墙头上,一个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若有所思地看着角落里那个还在冒烟的破瓦罐,以及地上残留的、一闪而过的奇特火焰环形痕迹。
“那火…好像有点意思?”男人喃喃自语,扒拉了一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