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今朝实在无暇顾及发癫的羊皮。
她觉得自己需要休息,需要医生,需要止痛针,最好是列车下一秒就能来到她眼前,然后她成功上车,并且花费买命钱治好身上的伤与脑袋里的眩晕感。
但这也只能是想想。
吐完身体似乎舒服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鹿今朝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行走时不会突然踩进旁边的草地里,亦或者因为精神松懈而无法控制身体导致跌倒。
现在的她连普通的走路都变成了一件费力的事情。
模糊的记忆中,现实世界的她从未如此狼狈过,但自从登上列车,她连更狼狈的情况都有过了。
【好可怜。】
【看起来快死掉了。】
【你还有力气走路吗?】
【不如躺下休息一会吧?】
【就这么躺在这里,然后安详的死去,我觉得这样不错。】
羊皮又开始说一些鬼话。
一看到眼前扭曲的血字,鹿今朝又想吐了。
“你能不能闭上嘴。”她本想让语气严厉一些,亦或者凶狠也行,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导致说出口的语气也格外虚弱。
“哦,忘记你是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鬼东西了。”
“只能使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她一连说了几句话,或许是大脑此刻晕的厉害,换做平常,即使是这样刻薄的语言,她也不想浪费口舌在羊皮身上。
羊皮半响没回话,鹿今朝不知道它在想什么,但脑回路肯定不会跟正常人一样。
至少,眼前那令她想吐的血字消失了。
鹿今朝近乎踉跄的回到了值班室。
这里还是她与萧平出来时的模样,鹿今朝瘫坐在椅子上,心中竟有些庆幸匣子在吃掉人的一部分后会帮忙止血,否则现在她是否还能保持意志的清醒还是个问题。
只是,站着的时候只感觉自己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坐下后明明松了口气,脑袋却变得更加昏沉。
鹿今朝觉得不妙,她或许应该一直站着强迫自己维持清醒,但当她再试图站起来时,却发现,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了身体了。
她极度需要休息。
大脑昏沉的连视线都变得模糊,思维也几乎停滞,鹿今朝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读书时中午的课堂上,无边的困意袭击了她的脑海,她不敢真的睡觉,却又无法抵抗。
只能在心中不断默念着“不能睡不能睡”,却还是抵挡不住思维的断片。
直到某一个时刻,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刻,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醒。”
“醒醒!”
“能听到吗?”
“可以张嘴吗?你需要吃点东西。”
有人在耳边不断呼唤着,鹿今朝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人试图塞进她的嘴里。
迷迷糊糊中,鹿今朝控制着自己勉强张开了嘴,一块糖果被塞了进来。
“呼...能听到就好。”
鹿今朝感觉到自己还是很困,她觉得如果现在就放松精神,下一秒,她又会睡过去。
但是不行,不能睡,她还在值班室里,现在时间估计还不到3点,她还有好几个小时要一个人在值班室度过...
思及此处,鹿今朝猛地睁开了眼睛。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眼睛里,明明是代表着“安全”的信号,却让鹿今朝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她昨晚竟在不知不觉间晕过去了!
她一个人,失去意识,在闹鬼的夜晚待了几个小时!
幸好,鬼被匣子赶走之后,没有再来袭击她,否则她可能就死在睡梦中了。
鹿今朝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凉。
普通人的身体,面对站台任务,实在太孱弱了。
人类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生理反应的,当身体虚弱到一定程度,连保持清醒都成了一种奢望。
糖果缓缓在口中融化,或许是某种心理作用,鹿今朝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力气。
见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神采,一旁的孟柠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刚刚进来还以为...你死了。”
她将剩下的糖连带一瓶矿泉水递给鹿今朝,但鹿今朝只接了糖,哪怕此时无比口渴,却也不敢随意喝水。
“你不知道,你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身上都是血,连呼吸都好像没有了。”
孟柠没有夸大其词,实际上,她刚刚进门的时候乍一看见鹿今朝,真的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具尸体。
还是站在门口仔细观察了好一会,才发现,鹿今朝还有微弱的呼吸。
走进来之后,更是发现鹿今朝的体温低的不像话,呼吸也极其缓慢,就好像...已经踏入死亡的边缘。
她几乎不报希望鹿今朝能苏醒过来,但奇迹发生了。
在她看来近乎半死的人真的睁开了眼睛。
她不清楚这是为何,按理说体温低到这种程度,心跳和呼吸缓慢成这样,普通人连维持意识都不太可能,哪里还能醒过来甚至能抬手接过她递过去的东西呢?
就好似死人忽然活过来了。
但这里是站台,站台内,一些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她想,或许鹿今朝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灵异物品在吊着她的命?
孟柠的心中浮现出好几个念头,但都被她压了下去。
“谢谢。”鹿今朝一边拆开糖块的包装一边道。
很奇怪。
鹿今朝一边控制着自己的肢体,一边感受着。
醒来之后,她的身体的确还是很虚弱,但似乎...到了一个极限之后,卡住了。
她的身体还有许多正常失血过多休克的表现,比如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率有些过快了,浑身都在冒冷汗,头还是很晕,心慌,呼吸变得又浅又快,但...
如此众多的负面影响下,她竟还能勉强行动?
接过糖果时,她能感觉到擦伤地方的疼痛,身体的虚弱,按理说,这些负面条件叠加在一起,虽然不至于让她直接死去,但她也不太可能动弹了。
可有什么东西好似一根线,串联着她的四肢与大脑,让她不至于彻底“散架”。
这种感觉很怪异,她现在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似间隔了什么,从前她动用身体,甚至不需要“意识到”,自然而然就做出行动,而现在,她需要明确的在脑海中给自己下达一个命令,身体才会做出反应。
尽管这个过程很快,几乎是眨眼间,但...还是让她觉得很奇怪。
她忽然想起了刚与羊皮做完交易的那几天。
那几天她的身体异常不适,操控身体时的感受...与现在极其相似。
只是后来,她已经习惯了那种有一点微妙延迟的感觉,但现在,“延迟”感加重了,她对自己的身体,变得更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