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闹出动静,不消片刻便引来许多百姓围观张望。
“沈大哥,算了……”
高小芝受了大惊,瘫软在地,泪如雨下,她见局势焦灼,立刻伸手抹去脸颊上的泪花,战战兢兢道。
沈白楼面对那佐贰官,丝毫不惧,怒道:“狗胆!本官乃新任庙前节制,尔敢言语辱没本官,谁给你的胆子!”
“庙前节制……”
那佐贰官神色变幻,忽而诈怒道:“武庙节制已闲置多年,你身穿小旗官服,竟敢冒充上官,已是取死有道!”
沈白楼冷笑一声,言语不屑道:“武庙任免,难不成还要知会你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焉敢在此嚼舌!”
“你!”
那佐贰官见诈不出沈白楼深浅,话锋一转道:“武庙管辖的乃是武人,街头泼皮扰民乃本官治下,你方才所杀并非武人,便是越权代执,本官必参你一本!”
“我等着你!”
沈白楼全然没将对方放在眼里,竟是直接取出马背上的弓箭,在众目睽睽之下,瞄准刚才被自己一刀斩断臂膀的男子,一箭射出!
那男子喉咙被箭矢当场射穿,连惨叫都难以发出,顷刻毙命。
“你你……”
佐贰官双手按在窗沿,气得浑身发抖。
浪费了许多时间,剩下的那个泼皮只怕早就从后面脱逃,沈白楼懒得再与其争辩,伸手将高小芝提上马背,放坐身前。
“狂徒休走!此女乃本案证人,必须交由本官……”
那佐贰官还要阻止,却见一道箭影冷不防朝自己射来,吓得他脖子一缩,官帽当即飞出,“嘣”一声钉在了天花板上!
他惊得跌坐在地,身体本能颤栗,额头冷汗涔涔。
“滚开!”
沈白楼收起弓箭,直接躯马冲开人群,皂吏见到佐贰官都险些被当场射杀,当下哪里还敢阻拦,立刻四下散开,让出一条道路。
高小芝自从被沈白楼拦腰抱上马背,整个人好似石塑全身紧绷,一动不动,古时女人矜持自重,多与异性保持距离,两人如此大张旗鼓共骑一乘,已属逾越之举。
沈白楼行到白梨巷,见对方耳根通红,身体因为憋气微微颤抖,这才猛地警醒,赶紧将对方提下马背,此时正蹲在门前抹泪的虎娃见到姐姐,立刻止住哭声,破涕为笑。
“你们最近几天不要出门,先搬去我家侧卧暂住,谁来也不要开门,厨房里的肉粮自行取用便是。”
沈白楼担心县衙那里会有人找过来,叮嘱一声,又看向满脸绯红的高小芝,问道:“韩五刚才死了没?”
他从未见过韩五,更无法从那三人之中区分出对方,只知道对方死了两人,逃走一人,应有三分之二的概率替这对姐弟报了仇。
“没……”
高小芝低头不敢迎合沈白楼的目光,细声回道。
“无妨,他绝活不了。”
沈白楼说罢,动身朝武庙赶去。
来到武庙时,武考已经进行到了收尾环节。
有阎开碑亲自坐镇,这次倒是没有富家子弟企图过来鱼目混珠。
“大人,郑三通的信息卑职已经探查的差不多了,他家里遭了难,又欠了金竹帮十几两银钱,听说就连媳妇都被抓去万芳楼当了陪侍,日子相当不好过。”
跨入演武场中,陆九立刻贴近过来,小声说道。
沈白楼微微点头,取出一包银两,丢给陆九道:“这二百两你替我找人送去,告诉他等风波平息,再另行相见。”
早在大关码头时,沈白楼就认出了郑三通。
见他神情落魄,便知他必然遭了难,但彼时沈白楼正在处理漕帮事宜,双方关系犹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就会殃及池鱼,自然不适合直接相认。
说起郑三通,算是沈白楼武道启蒙的领路人,恩情自不必多说。
至于对方的妻子被抓去了万芳楼,此事却有些棘手,稍有泄露,只怕漕帮会直接打杀了对方泄愤,签了卖身契后,就算被主家打杀,官府也管不了。
“你可有熟识万芳楼的人,去托人问问能否赎人,让他们开个价。”
沈白楼吩咐罢,快步走至阎开碑身侧,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阎开碑听罢,不屑道:“你尽管放心,谢公自与那县丞无甚交情,你若能惩治他,谢公不仅不会怪你,得知后更会感谢你。”
“那卑职就心安了。”
沈白楼并不畏惧县衙,他只是不想因为一个鱼肉百姓的县丞,从而毁掉了阎开碑一番苦心给自己找来的护命符。
“现如今武庙一天不如一天,今日武考更是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长此以往,又当如何?”
阎开碑皱眉看着台下武考,一脸忧愁。
“明日我便要离开云华县,接下来武庙就靠你们年轻人了。”
“咳咳……”
阎开碑说完,邻座的汪云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阎开碑理都没理他一眼,继续道:“昨日你提起过一位旗官,是叫陆九吧?”
“是。”
沈白楼双眼一亮,立刻回复。
“我方才已经与汪指挥使说过了,让他顶了最后一位总旗,等我回了府城,会将你们二人的委任一并处理。”
阎开碑提起这件事情,如同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但对沈白楼而言,这是头等大事。
替陆九取了最后一位总旗之位,他就能以此为根基,组建一支完全忠心自己的队伍。
“卑职替陆总旗谢大人栽培!”
他当即行了一礼。
几个时辰后,当陆九办完事情回来得知喜讯,更是直接跪在沈白楼的面前,激动落泪道:“大人隆恩,卑职不胜惶恐,从今往后,卑职唯大人马首是瞻!”
“起来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沈白楼扶起对方,问道。
陆九还在升职的喜讯中难以自持,平复片刻才回道:“银钱已送至郑三通手中,万芳楼那边托了熟人去问,只要了五十两便将人赎出,如今他们已一家团圆,卑职自作主张让他们搬来了武庙附近的城区,以后也好暗中照应。”
“好!”
沈白楼对陆九的办事能力很是满意,取出一百两银钱,放入对方手中,其中有陆九为郑氏赎身垫付的五十两,另外五十两便算是赏钱。
如陆九这种被孤立的旗官,手里估计也十分拮据,尽管对方百般推辞,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沈白楼,只得无奈收下。
陆九只是第一颗分权的钉子。
此间事了,沈白楼决定去找师兄陈铁山。
他与陈铁山如今已经绑成一块,若能将他吸纳进武庙,无疑又是一大帮手。
除此之外,武备也要做好洗牌的准备。
如今武庙三十武备里,至少有二十人是富家子弟,他们本家的利益与武盟高度绑定。
沈白楼若想掌权,就得除去这肘腋之患,但必须得做到令人心服口服,强行更换只会招来汪云直一众人的强烈反对。
阎开碑如此重视沈白楼,势必让汪云直心下不安,担心会被取代,可想而知阎开碑一旦离开云华县,他将在武庙彻底陷入孤境。
正打算动身去寻陈铁山时,武庙却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这人沈白楼认识,曾经有过交集,但已经快有一年未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