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昌怄的要死,骑虎难下百口莫辩,被皇上称赞时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憋屈,偏周围那些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让他慷慨解囊。
“雷大人也是想孝敬老母,晋侍郎就成全他吧。”
“晋侍郎家大业大,想来也不缺这点银钱,都是同僚,当互相帮衬。”
“晋侍郎,雷侍郎都拉下脸朝您开口了,这还是第一回朝您开口吧,可不好寒了同僚的心啊。”
谁都知道雷侍郎是个混不吝,最不在乎的就是脸面,要问雷侍郎缺不缺那点给老娘添首饰的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可谁叫雷侍郎这个行伍出身的人最看不惯晋文昌这个吃软饭的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逼得晋文昌进退两难,若是借了,岂不是证实他贪了郡王府的钱财,若是不借,就雷统这破嘴还不知道要将他编排成何种模样。
还没等他想出应对之策,雷侍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是我没考虑周全,忘了晋大人也有不如意的地方,郡王府当家人明德郡主回来了嘛。”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口气还带着揶揄,但在场的人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暗自窃笑,这是讥讽晋文昌是个倒插门,暗指他沾了郡王府的钱财,但现在郡王府的主子明德郡主回来了,他没办法下手了。
晋文昌也听明白了,脸色铁青,“我看雷侍郎借银钱是假,消遣本官是真。”
“晋大人多心啦。”
雷侍郎拱手作揖,“这不就是羡慕晋大人的孝举眼红嘛,本想学晋大人多两分孝敬,偏偏荷包不允许,晋大人要是实在不便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没说过可行?”
知道他是滚刀肉,晋文昌暗道一声晦气,甩袖而去,隐隐还能听到身后雷侍郎诉苦的声音,他不由加快了脚步,忽而又驻足,随即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拱手作揖,“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皇太孙。”
站在晋文昌跟前的是当朝太子雍寿,身形消瘦,眉宇间带着常年萦绕不散的病气,身旁的俊美少年是东宫唯一的皇孙雍朝,十七八的年岁,星眉剑目,瞧着健康精神。
“晋侍郎怎么走的这般急?”
太子的声音有些绵软,晋文昌却生不起半点小觑的心思,以残败的身子稳坐东宫这么些年,这位太子的智谋手腕那是半点不弱,何况还有一位让人看不透的太孙。
“回殿下,今日早朝皇上下令派遣五十使臣出使卫国,下官的要回吏部翻阅文书,尽快将人定下来。”
太子轻笑,“出使卫国关乎边境安宁,晋侍郎责任重大。”
“下官职责所在。”
雷侍郎等人也赶来和太子见礼,太子依旧那副病恹恹软绵绵的模样,没说几句就有一种提不上气的架势,这些人也不敢多言,纷纷告辞离去,待人走光了太子才笑了起来,“看来我这身子是真的不行了,这些人是生怕和我多说两句就累死我。”
太孙雍朝轻笑,“是父亲吓着他们了。”
太子抬脚继续往前走,看着眼前巍峨的殿宇唇角轻扬,“郡王府的那个丫头回来了,那可是眼下最为抢手的姑娘,你可以试试。”
雍朝并未拒绝,只是有些意外他父亲也会想走联姻这一步,“儿子以为父亲不屑此道。”
毕竟他皇祖父对父亲的偏宠有目共睹。
太子停下了脚步,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给了他这样的错觉?
感觉到一个大大的‘蠢’字朝自己飞来,还妄图死死焊在自己脸上,雍朝讪讪地笑了笑,“儿子失言了。”
太子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着,“晋家那位老夫人低调如尘,出门逛街可是少有的事,或许接下来会多出门也说不定,你若见了当多些敬重,对你有好处。”
“至于缘由,不必知晓。”
雍寿郑重应下,心里着实有些好奇,“那老夫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太子瞪了他一眼,雍朝闭了嘴,心里却越发好奇了。
与此同时,郡王府桃章院的柳氏母女看着眼前的账册浑身发麻,今日一大早兰婆子就拿了账册送到两人跟前,“老夫人的意思,夫人先领着姑娘将这账册看明白,这些账册里有三处错漏,全部找出来后方才合格。”
教导规矩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谢轻容答应了乐游不让这母女俩到处乱窜,依照这母子俩的脑子,一本账册就能让她们烦恼半个月。
柳氏接过账册翻看了两页就觉得头晕眼花,她出身清贫,家里那几个铜板哪里需要账册,到了晋家后也没沾手过此事,都是下面的人在打理,她只需要花钱,从来不考虑钱从哪里来,怎么来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她在嫁到晋家之前根本就不识字,还是谢轻容觉得她大字不识不成体统才找人教她识了几个字,可那个时候她被晋文昌哄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满脑子都是对未来好日子的向往,最后能认识的字不超百个。
至于算术更是不行,是以简简单单的账本对她来说犹如天书。
晋媛儿倒是识字,也学过算术,觉得看账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信心满满的翻看着账册,还让兰婆子给她找了算盘,账还没开算,架势摆得倒像是老账房。
“母亲你看这处,这进货又出货再进货,我怎么算了三次都不同?“
“还有这处账目是不是没对,五十一两四,补进来精米百斤,买粉百斤,怎么还找补出去三十一两五...”
晋媛儿觉得,她母亲在晋家的时候也是很体面的,这些账目肯定难不倒她。
可惜柳氏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晋媛儿的目光渐渐就变了,她母亲这是不知道,想到她外祖家的情况她就没了盘账的兴致,母亲的出身实在是太差了,实在不好和人说起。
柳氏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女儿给嫌弃了,尴尬的看向兰婆子,兰婆子心里嫌弃得要死,就这点小账都算不明白,竟然还想插手郡王府的中馈,到底是谁给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