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铜镜阵列在夕阳下流转金光,将\"忠烈冢\"三个大字投射到新建的英魂碑上。碑文阴刻着此役阵亡者姓名,背面却是突厥文警示:\"犯周疆者,葬身熔炉!\"
当夜,李轩在密道深处召见胡贲。火把照亮洞壁上的鲜卑古文,竟是前朝守将留下的地道图。\"参军早知有此密道?\"
\"萧夫人嫁妆里有本《阴山札记》。\"李轩用金刀撬开暗格,取出个青铜匣,\"此物才是此战胜负手。\"匣内十二枚龙眼大的琉璃球,遇光即折射七彩,正是改良铜镜阵的关键。
胡贲恍然:\"那些光斑能随日移自动转向!\"
\"不止。\"李轩将琉璃球嵌入洞顶凹槽,\"此球可聚月光为号,今夜便要让突厥残部再见'鬼火'!\"
子时,溃逃的突厥残兵在三十里外扎营。忽见悬空崖方向升起幽蓝\"鬼火\",空中传来竹哨模拟的狼嚎,竟是阿史那延陀早逝长子的声音,萨满占卜的骨甲突然爆裂,营地炸营,数万人马自相践踏。
晨光中,斥候回报:\"突厥中路大军十不存一。\"李轩却无喜色,正用熔化的突厥弯刀浇筑耕犁。铁水流入模具时,他轻声对萧沐瑶道:\"真正的战场,在来年春耕。\"
崖顶铜镜映出第一缕朝阳,光斑掠过新垦的田垄。那些焦土里,已悄悄萌发出耐旱的胡麻嫩芽,此役焚尽的,不仅是五万铁骑,更是草原部落南侵的野心。
而深埋地下的铜镜阵列,将永远成为悬在突厥人头上的烈日利剑。
戌时三刻的凉州城外飞沙走石。突厥右路大将帖木儿望着坍塌的城墙缺口,金刀在月光下泛起冷芒:\"长生天助我!儿郎们踏平此城!\"五万重装铁骑如黑色洪流涌入瓮城,马蹄声震得残垣簌簌落灰。
赶到的萧沐瑶立在暗堡琉璃窗前,纤指拂过机关图上的金丝纹路:\"传令,放闸。\"绞盘转动声淹没在蹄铁轰鸣中,三十万斤精铁闸门轰然坠落,将突厥后军拦腰截断。几乎同时,瓮城外墙砖石迸裂,露出三千个碗口大的射孔。
\"放!\"萧沐瑶挥动火浣绸旗。改良神臂弩的机扩声如纺织飞梭般密集,箭矢尾部螺旋凹槽带起凄厉哨音,这是李轩按纺车原理设计的\"追魂箭\"。箭簇并非寻常三棱,而是九片淬毒铁叶,遇阻力即如伞骨炸开。
帖木儿的亲卫队长格日勒举盾格挡,玄铁盾竟被旋转箭簇钻透。\"这...这不是箭!\"他盯着没入胸甲的毒刃,轰然坠马。更恐怖的是中箭战马,铁叶在体内翻搅,将内脏绞成血泥。
前锋骑兵冲过箭雨,闯入九曲回廊。地面青砖突然翻起,露出底部斜插的包铁竹枪。这些竹枪用桐油浸泡百日,硬逾精铁,枪身中空灌满砒霜粉。战马踏中机关,竹枪弹射而起,毒粉随血雾爆散。
\"闭气!\"帖木儿撕下披风掩面,却见两侧砖墙裂开缝隙。萧沐瑶转动暗堡中的青铜罗盘,墙内暗藏的五百架\"血滴子\"应声弹出,这是将纺织飞梭放大十倍,以牛筋驱动的旋转利刃,专削人首级。
残存骑兵退至瓮城中央,帖木儿忽觉马蹄发黏。\"火油!\"他嗅到刺鼻气味已迟,萧沐瑶的火弩箭点燃预埋的硫磺引线。地面裂缝中腾起蓝焰,火舌顺着沟槽织成八卦阵,这是李轩按染坊排水渠改造的\"地火网\"。
重甲骑兵在火海中化作人形火炬,锁子甲熔成铁汁。帖木儿挥刀砍断燃烧的披风,却见退路被熔化的铁水封死。更绝望的是,坍塌城墙的碎砖中渗出黑稠液体,李轩将火油与糖霜混合,遇热即成黏稠的\"地火胶\"。
\"举镜!\"萧沐瑶拉动最后一道机关。瓮城穹顶突然滑开铁板,三百面铜镜将月光聚向中央熔铁池。池中堆满缴获的突厥弯刀,在高温下熔成赤红铁汁。随着齿轮转动,熔池倾斜,铁瀑如天河倾泻。
帖木儿望着扑面而来的铁水,最后一眼看到城楼飘动的火浣旗,旗面金线在高温中显出新纹样,正是突厥王庭的布防图!他至死不知,这熔铁池的位置,恰是萧家商队二十年测绘出的,天然聚热。
黎明时分,瓮城化作钢铁坟场。凝固的铁浆中封着人马的狰狞残骸,宛如地狱浮雕。萧沐瑶戴着浸药面罩巡视,手中罗盘指针狂颤,地下埋着的磁铁矿,正将战场化作天然吸铁石。
\"按参军吩咐,收集铁器重铸农具。\"她轻点焦土中的半截金刀,\"此刃熔入耕犁,来日犁开的地垄,便是最好的界碑。\"
工兵撬开瓮城地砖时,赫然发现底层用朱砂画着神秘网格。\"这是…\"萧沐瑶抚过纹路,指尖染上猩红。随军文书惊呼:\"是前朝失传的《九州经纬图》!\"
李轩的声音突然从密道传来:\"夫人可记得,岳父书房那幅被二婶烧毁的舆图?\"他转动机关,地面网格竟与琉璃窗投影重合,\"真正的凉州瓮城,本就是按九州方位建造的活地图!\"
三日后,瓮城废墟上架起百座熔炉。突厥战甲在鼓风箱催动下化为铁水,浇筑成犁头、锄刃。更绝的是城墙碎砖,被百姓磨成骨灰瓮\"让突厥人看着,他们的刀剑如何护我们的秧苗。\"
萧沐瑶立在重修的城楼,看李轩将最后一架神臂弩改造成纺车。弩臂为架,弓弦作轴,射孔变梭眼。\"此战过后,\"他轻拨纺轮,\"凉州产的火浣布,该卖到波斯了。\"
残阳如血,映得瓮城熔铁池金光流转。那些凝固的铁浆裂缝中,不知谁人撒下的麦种,已悄然萌出新绿。而千里外的突厥王庭,大萨满正颤抖着摔碎占卜骨,龟甲裂纹,赫然是瓮城九曲回廊的形状!
残冬的晨雾还未散尽,凉州校场已响起震天杀声。三百精赤上身的士卒在梅花桩间腾挪,每人腰间拴着浸油麻绳,这是李轩按萧家染坊晾布架改制的攀援训练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