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如被搅动的沥青翻涌,将熹微的晨光绞碎成齑粉。沈砚撞向石柱的闷响混着骨骼错位的脆响,宛如惊雷在死寂的空间炸开。他痉挛着撑起上身,指节深深抠进石柱表面的凹槽,暗红血痕顺着沟壑蜿蜒,在惨白的骨纹间勾勒出诡异的图腾。灰袍人喉间溢出阴冷的嗤笑,竹笛尾端骤然喷涌出幽蓝鬼火,那些悬浮的骷髅碎片在火焰中扭曲重组,嶙峋的骨刃相互摩擦,发出万蚁啃噬岩壁般的刺耳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并肩死战!” 我暴喝着挥出断剑,剑刃拖曳的白光如闪电劈落,在焦黑的地面犁出蛛网般的裂痕。骷髅巨人挥舞着布满倒刺的臂骨横扫,带起的腥风如利刃割裂衣衫,裸露的皮肤上瞬间绽开千百道血痕。我猛地旋身急刹,借力腾空跃起,断剑直取巨人眉心。然而剑尖触及目标的刹那,沥青般粘稠的黑雾骤然包裹剑身,发出令人牙酸的 “滋滋” 腐蚀声。低头惊见黑雾正顺着剑刃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如被滚烫的烙铁灼烧,瞬间化作焦黑的烂肉,剧痛如电流般窜遍全身。
江浸月周身的金色火焰与符水交融,蒸腾起阵阵带着焦香的白雾。她赤足踩过滚烫的碎石,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发光的符文,宛如行走在烧红的铁板上。燃烧的符咒如流星激射而出,却在触及灰袍人身前三寸时,被尖锐的笛声震碎成金色星屑。灰袍人掌心诡异地浮现出血色符咒,轻轻一吹,符咒化作锁链破空袭来,倒刺瞬间扎进江浸月的脚踝。她踉跄着单膝跪地,指尖在地面划出的防御法阵如镜遇重锤,“砰” 地一声崩解成四散的光尘。
“沈砚!破他音障!” 我在黑色毒雾中翻滚躲避,腐肉与硫磺混合的恶臭呛得鼻腔生疼,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沈砚挣扎着撑起身子,莲花胎记在苍白的皮肤上泛起妖异的红光,龙珏悬浮掌心急速旋转,赤色光流如漩涡般汇聚。他强忍肋骨断裂的剧痛,将匕首深深插入地面,喉间迸发怒吼:“以血为引,破!” 大地轰然裂开赤色沟壑,如巨蟒吐信般朝着灰袍人飞窜而去。
灰袍人冷哼一声,竹笛横转,笛孔中喷出的黑雾瞬间凝聚成实质的音波屏障。赤色沟壑与音波相撞的刹那,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波掀起的碎石如霰弹横飞。我举剑格挡,碎石击中手臂传来骨头碎裂的闷响,虎口处的旧伤再次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焦土上晕开诡异的曼陀罗图案。江浸月趁机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符纸上,符咒瞬间化作浴火的凤凰,羽翼掠过之处,空气发出 “噼啪” 的爆燃声。
然而凤凰利爪即将触及灰袍人时,对方突然掀开斗笠。一张布满蛛网裂痕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眼窝里跳动着幽绿鬼火,嘴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漆黑如炭的獠牙。他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腥臭黑雾中混杂着婴儿啼哭与恶鬼嘶吼。燃烧的凤凰在黑雾中痛苦挣扎,羽毛如灰烬般纷纷飘落,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江浸月瞳孔骤缩,踉跄着后退,却被地上的骷髅手臂绊倒,狼狈地跌坐在血泊中。
骷髅巨人抓住机会,砂锅大的拳头裹挟着腥风砸下。千钧一发之际,沈砚的赤色光流如闪电掠过,精准斩断巨人手臂。断臂轰然坠地,溅起的碎石擦着江浸月耳畔飞过,削落一缕发丝。沈砚却因过度透支力量,重重跪倒在地,咳出的黑血中混着细碎的内脏,莲花胎记的光芒变得如风中残烛般微弱。我握紧震颤的断剑,剑身上的魂魄碎片发出尖锐蜂鸣,那是它们即将消散的哀鸣。
“蚍蜉撼树!” 灰袍人癫狂大笑,竹笛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祭坛四周的白骨突然剧烈震颤,如受召唤的亡灵般腾空而起,在空中拼凑成巨大的骷髅法阵。法阵中央,一团模糊的黑色虚影缓缓凝聚,散发的威压如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我感觉心脏被无形大手攥紧,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是魔神残魂!” 江浸月惊恐尖叫,颤抖的双手在怀中摸索,却只掏出几片破碎的符纸。沈砚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手,将龙珏递向我:“双珏... 共鸣...” 我颤抖着接过玉珏,将凤珏与之紧握,闭眼感受体内即将干涸的力量。恍惚间,父亲临终前充满信任的眼神在脑海闪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双珏之上。
龙珏与凤珏爆发出刺目金光,光芒交织成光柱直冲云霄。光柱中,圣女虚影手持光剑缓缓浮现,圣洁的光芒驱散了四周的黑暗。灰袍人脸色骤变,疯狂操控骷髅法阵阻拦,可光柱如热刀熔雪,轻易洞穿层层防御。法阵破碎的瞬间,无数白骨如暴雨倾盆而下,一块巨大的头骨狠狠砸中灰袍人,将他砸得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我趁机暴起冲刺,断剑裹挟双珏光芒如雷霆劈落。灰袍人挥舞竹笛格挡,金属碰撞声尖锐刺耳,火星四溅。沈砚强撑着挥出匕首,赤色弧线划破空气;江浸月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最后的血符。在三人围攻下,灰袍人渐渐不支,突然将竹笛狠狠插入胸口。他的身体如充了气的皮囊般膨胀,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如扭曲的蚯蚓,最终 “轰” 地炸开,化作腥臭的黑色烟雾。
“你们以为... 这就结束了?” 烟雾中传来阴森冷笑。待烟雾散去,魔神残魂竟变得愈发凝实,它发出震天怒吼,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崩塌。碎石如陨石坠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我们三人相互搀扶,在摇摇欲坠的废墟中艰难前行。我看着手中光芒渐弱的双珏,感受着魔神残魂愈发狂暴的威压,心中涌起决绝 —— 哪怕战至最后一滴血,也要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