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军也把鱼处理好了。
他把鱼油取出来放进锅里,加了一点点香油,先用慢火炸出点鱼油。
虽然鱼油非常少,但是多多少少也会有一点。
然后把鱼全部倒进锅里煎了一会儿,鱼煎得差不多了,又打了两瓢水倒入锅里,盖上锅盖再煮十多分钟。
大概煮了二十分钟,打开锅盖一看,鱼汤有点泛白。
但始终还是没有用猪油煎过煮出来的鱼汤白。
煮好鱼后,用锅铲装了两盆鱼汤,自己端着一盆鱼汤去了正房。
二婶看到也连忙跑去厨房端着一盆出来。
今天晚上就是吃窝窝头配鱼汤,二叔帮大家倒了一两虎骨酒。
爷爷拿起酒杯,嗦了一小口笑道:“开饭。”
大军家吃饭,必须先得家里长辈开口说话,后辈才能开吃,这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听爷爷说,这规矩已经传了上百年了。
爷爷先夹了一块鱼肉给马老爷子,又夹了一块给奶奶。
老爹抿了一口酒,夹了一块鱼肉在碗里笑道:“你以后别去山里打猎了,去湖边钓钓鱼,咱们家经常还能有口鱼肉吃。”
大军皱眉道:“ 爹,你以为我天天都能钓到鱼,你看我今天去了那么久,只钓到三条。”
二叔喝了一口鱼汤:“你钓到一条鱼,就够咱们家吃一顿了。”
大军点头应道:“那我以后有空就去钓鱼。”说完后帮两个妹妹各夹了几块鱼腹肉。
两个妹妹的小手,抓鱼吃,抓的得黏糊糊的,娜娜的小手刚要伸过去拉二婶。
二婶眼睛一瞪,娜娜就撇了撇嘴,刚要哭,二婶脸色一沉就摆出要掐人的姿势。
看见老娘要掐自己,娜娜一瞬间就摆出大笑脸,咯咯一笑叫了声“娘”。
把大军看的目瞪口呆,还没三岁,就学会变脸了。
大强和娜娜兄妹两个都随二叔,脸皮又厚,还会看脸色。
吃过晚饭,大军向爷爷说了一声,要出去转转。
爷爷点点头,再次叮嘱道:“晚上天黑,自己去黑市要注意安全。
大军嗯了一声,就向着院外走去。
来到前院时,看见孙小牛家两口子,带着珊珊坐在院里乘凉。
大军给孙小牛递一根烟,又摸了摸珊珊的小脑袋笑道:“珊珊,去里面和小娜她们玩去。”
珊珊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军哥哥,你们吃好饭了吗?
奶奶说了,如果你们家还没吃好饭,就不让我和哥哥去找妮妮娜娜妹妹玩,要等你们家吃好饭才能去。”
大军给了她两颗大白兔糖,随意道:“快去玩吧,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用等我们吃好饭。”
珊珊点点小脑袋,叫着她哥哥丁雷屁颠屁颠地跑去后院了。
小牛嫂子笑着感谢道:“小军,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们家今年的荤腥都是你给的。”
大军摆了摆手,:“谢啥谢,都是一个院里的,像一家人一样。
今天我捕的鱼多,不吃明天也坏了。
以后我送你们吃的,你们拿着吃就是,不用跟我客气。
如果我捕得不多,我也舍不得送。
牛哥我今晚还有事,就不和你们唠了。”
孙小牛微笑点头回应。
打完招呼后,大军便走出院子。
今天晚上出来的早,整条胡同每个院门口,都有几个小老头和小老太太守着,胡同里还有一群孩子在嬉戏打闹。
此时大军在胡同里闲庭信步的走着。
再过一会儿,自家院里的几个长辈也会来守门,这也是大杂院里的一个特色。
他们在院门口坐着,只要有一阵风吹过,大家都会乐一会儿,然后夸赞几句,这风真特么的凉快。
再过几十年,便只剩下大军一个人,独自坐在62号院门口。
整条胡同里,只有他一个小老头孤孤单单的坐在院门口,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那时候的大军,只能时不时和过路的小辈点头致意,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陪大军唠会儿嗑。
只要是春、夏、秋这三个季节,大军自己都会坚持着,一直坐到晚上九点以后,才会回屋睡觉。
好多人认为大军有病,但是自己知道这不是病,只是对过往的一种回忆。
几十年后的四合院,穷人住不起,富人不愿开门,导致胡同里,所有院子的大门都是紧闭的。
这也是大军非常珍惜现在每一天时光的原因,他可以去部队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工作,但是他哪儿也不去。
自己每天只在鼓楼大街和东直门一带溜达, 溜达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胡同口至胡同尾这一段路。
大军是个比较念旧的人,对过去的人和事比较怀念。
这种念旧的思想一直跟着他到死的那天,最终变为执念。
可能就是大军唯一的执念,才是让他重活一次的原因。
也可能不算是重活一次,更可能只是一缕执念归来。
大军负着手慢慢地向前走着,路过每个院门口,都要站着和几个大爷大妈打个招呼。
看着大杂院门口的形形色色,这一刻他恍惚了。
记忆和现实的对碰,时而看见院门口人头攒动,时而看见一道道紧闭的大门。
直到自己走出胡同,才清醒过来。
大军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胡同里,直到看见胡同里人头攒动,小孩子们嬉戏打闹,他才微微一笑。
随后,转身向着德胜门走去。
今天因为出来的早,自己又不赶时间,所以可以慢慢悠悠的溜着弯去。
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走出德胜门。
来到黑市门口他也没进去,而是加快了一点步伐,一直向前走着。
大约走了五六里地,便看见前面不远处的村庄。
村旁地里的小麦也长上来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秋收啰。
大军看到前方地里有民兵在巡逻,自己就没继续向前走去,点了根烟抽着便往回走。
一个小时后,大军来到护城河岸边。
看了看表晚上九点,观察周围四下无人。
取出一个木桶装了点水,放了几条四五斤的鲤鱼和草鱼进去。
这木桶也是三爷送的,把木桶放在小木板车上。
小木板车是自己闲暇时在山门内制造的,还一次就制造了好几辆。
这小木板车的造型,和后世大妈们拉着买菜的那种有点像。
大军拉上水桶向着黑市走去。
十多分钟后,来到黑市,看见前面有很多人在排队入场。
周明的几个兄弟,在给排队的人称着棒子面。
后面还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向着黑市走来。
旁边也有一些人持观望态度,他们都蹲在黑市门口唠嗑。
大军知道,这些人才是将来黑市的常客,他们是被三爷那货坑怕了,所以才不敢进入黑市捣腾物资。
自己也不慌,只要自己不坑害别人,他们早晚都会入场。
大军拉着水桶走进黑市,找了个卖白菜萝卜的摊位,就在他旁边蹲下。
为啥非要找卖白菜萝卜的摊位?因为自己没秤,而他有秤。
卖东西的时候没秤,那咋称?总不能提着抖一抖估个重量吧!
大军蹲下后,先给菜贩子递了一根烟。
这菜贩子是个中年人,他也不蒙脸。
菜贩子笑呵呵的接住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装进自己的烟袋子里。
大军点着烟问道:“你咋不蒙脸呢?”
中年人嘿嘿一笑:“蒙脸那得多热,我在这里卖了几年菜了,以前来这里买东西的人,他们都认识我,我蒙脸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我也有快两年没来这个黑市了,以前这黑市老大不地道,坑蒙拐骗啥都干,后来黑市里人越来越少,人太少我也就没来了。
今天我在村里听说这里不要入场费,来的人还送棒子面,所以我来看看。”
大军又递了一根烟过去…“你给我讲讲这黑市以前的事呗,反正咱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咱俩唠会嗑。
我也是听说今天这里换人了,还送棒子面,又不收入场费才过来看看的。”
菜贩子整理了一下思路,讲述道:“这黑市四年前还在正常经营着,旁边十里八村的人,都来这里交换物资。
附近城内的那些居民,也是来这里交换东西,当时这里可是人山人海。
以前后面那几个荒废的院里,还有人在里面倒腾古玩字画。
直到三年前,这里管事的谢老二无缘无故消失不见,谢老二消失后,来了个三爷这里就变天了。”
又小声说道,“谢老二应该是被三爷,”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大军又递了根烟过去,“后来呢?”
菜贩子接过烟:“后来这里就归三爷管事了,这三爷不是啥好东西,做人可缺德了。
别人来卖点野猪肉,他派人去把人家的肉给抢了,还把人也给打伤。
他听说后面院里有个遗老有块血色宝玉,他就把人家骗出去打伤,还把东西也给抢了。
那遗老还伤的不轻,加上玉佩被抢,气血攻心没活多久人就没了。
后来的两年他越来越过分,在黑市里卖掺假的小麦,里面掺沙子和麦麸。
棒子面里全是棒子,大米小米掺沙子。
附近村民拿点野味来换粮食,三爷拿两斤掺假棒子面,就换了人家野兔和野鸡。
久而久之这里就没人了,后来愈演愈烈,我们卖点萝卜白菜,也要用掺假的棒子面换走。”
顿了顿又小声说,“听说三爷是个特务,前几天被公安抓了,等枪毙那天我一定要去看看。”说完后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