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南宫雄为兰天赐的生物学父亲。”那份薄薄的亲子鉴定报告,此刻却重如千钧。南宫雄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血液直冲头顶。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刻刀,在他心上反复烙印。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冬,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方正!方正现在在哪里?让他立刻回来马上!现在!”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咆哮出声。那份伪造的报告,王燕妮,林冬……他胸腔中的怒火与翻涌的血气交织,几乎要炸开。
林冬被南宫雄身上骤然爆发的狠厉气息骇得一哆嗦,脸都白了,本能地后退了半步,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从未见过董事长如此失态,那眼神,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
“是,是,董事长!”林冬结结巴巴地应着,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后背,“我,我马上联系方正!”
南宫雄胸口剧烈起伏,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那狂涛骇浪般的情绪。脑海中,薛雪离开时那双盛满痛苦与决绝的眸子,与兰天赐那双过分清澈、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睛,渐渐重叠。
难怪……难怪他第一次见到那孩子,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那眉眼间的神韵,那不卑不亢的骨气,分明就是薛雪的影子!
薛雪……他的薛雪!当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要抛下他们的孩子?那张纸条上,柳如懿含糊其辞的“赠予有缘人,望视若己出,善待之。他叫‘天赐’”,又藏着怎样的无奈与希冀?
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藤,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而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与责任感,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天赐……他的儿子。
他南宫雄,有儿子了。
林冬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病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他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拨通了方正的号码。
“方,方助理,”林冬的声音还带着颤音,“董事长……董事长要你,无论如何,拿到兰天赐出生时留下的那张纸条原件,立刻!马上带回来!”
电话那头的方正正在南城一家小旅馆里,对着一堆凌乱的资料蹙眉。接到林冬的电话,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紧迫性非同一般。
“林总助,出什么事了?”
“别问了!照办!董事长现在……很不好。”林冬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墙壁听了去。
方正挂了电话,眼神凝重起来。纸条原件……兰强和柳如懿那对贪婪的夫妇,看来,得用点非常的手段了。
他想起柳如懿提到纸条时,兰强那瞬间的镇定和一丝莫名的笑意。这里面,恐怕还有他们不知道的弯弯绕。
方正站起身,理了理衣领,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精明。既然董事长如此急迫,那这张纸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得尽快,并且干净利落地办好这件事。
傍晚,博康医院的更衣室内。
兰天赐刚刚结束一台长达六个小时的急诊手术,汗水浸湿了手术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脱下沉重的手术衣,疲惫地靠在冰凉的储物柜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高强度的实习,让他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但也让他飞速成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是苏沐沐发来的微信。
“天赐,明天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爬山放松一下?听说西山的枫叶红了,可好看了!”后面还跟了个眨眼的俏皮表情。
看着屏幕上活泼的文字,兰天赐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松缓下来,嘴角也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段时间,他的世界几乎被无尽的病历、查房、手术填满,苏沐沐的邀约像一股清新的风。
他回复道:“好啊。几点?”
“太棒啦!明早九点,校门口见?”
“嗯,不见不散。”
放下手机,兰天赐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爬山也好,是该出去透透气了。他并不知道,一场足以颠覆他认知,改变他命运的巨大风暴,正裹挟着二十年的秘密,悄然向他席卷而来。而风暴的中心,此刻正暗流汹涌。
......
京都,南宫别墅书房。
夜色已深,南宫雄却毫无睡意。他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桌面上,摊着几份刚由他私人渠道送来的调查资料。
林冬近三个月所有银行账户的大额资金往来,每一笔都清晰标注。其中一笔五十万,一笔二十万的入账,时间点与那份伪造的亲子鉴定报告送达的时间,惊人地吻合。
而另一份资料,则是王燕妮与林冬几次秘密会面的照片,虽然角度隐蔽,但依然能辨认出两人的身影。地点,正是那家僻静的咖啡馆。
“呵。”南宫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眼神犹如淬了冰的利刃。
好一个王燕妮,好一个林冬!
他自认精明一世,到头来,却被自己最亲近的妻子和最信任的助理联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份“不支持”的鉴定结果,像一根毒刺,不仅差点让他与亲生儿子失之交臂,更让他对薛雪的记忆蒙上了怀疑与不甘。如果不是周靖丞……如果不是他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执念……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方正的号码。此刻的方正,应该已经回到了京都。
“董事长。”方正的声音沉稳依旧。
“南城那边,纸条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南宫雄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却让电话那头的方正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董事长,没有拿到纸条,估计兰强夫妇想待价而沽,如果要拿到证据,可能要用点非常的手段。”
方正没有细说过程,但南宫雄能想象。对付那种市井小人,常规手段未必奏效。
“他们交代了纸条的真实来历吗?”
“交代了。据兰强说,那张纸条并非如柳如懿之前所言放在襁褓里,而是在婴儿衣服的边缘。是打印的宋体字。上面写着:赠予有缘人,望视若己出,善待之。他叫天赐。”
南宫雄沉默了片刻。线索似乎越来越复杂。如果留下纸条和钱的是个男人,那这个男人和薛雪是什么关系?是受薛雪所托,还是另有隐情?
“除了纸条,还有别的发现吗?”
“我还查到,当年兰天赐被送走后不久,薛雪确实因为精神失常,被送进了南城康宁精神病院。但她在入院后大约半年,就失踪了。医院的记录是自行离开,但当时管理混乱,具体情况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方正的声音顿了顿,“我发现还有一个人在调查此事,那个人叫蝎子。”
,“蝎子那边,应该也查到了康宁精神病院这条线。”
南宫雄心中一沉。失踪?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