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林昭蹲在老房子的书房里，鼻尖萦绕着旧木与霉味混合的气息。
他右手扒着老书柜最底层的隔板，左手捏着半卷拆迁户资料，额角沾着一层薄汗——青阳区今天要开拆迁协调会，科长李明杰昨天下班前把整理资料的活甩给他，说是\"新人该练练手\"。
老书柜是父亲留下的，深褐色的漆面早被岁月啃出斑驳。
林昭记得小时候总爱蹲在这儿翻父亲的旧书，那时父亲还是区建委的副主任，总说\"柜子里装的是老百姓的心事\"。
后来父亲因为不肯在违规批地上签字被排挤，提前退了休，这柜子便成了他最后的\"阵地\"。
\"找到了。\"林昭抽出手，指尖却碰到个硬壳子。
他低头一看，是本巴掌大的笔记本，封皮泛着茶渍似的黄，边角卷翘，扉页上\"林正平工作笔记\"几个钢笔字力透纸背——那是父亲的字迹。
林昭喉咙发紧。
父亲走了三年，这是他头回在书柜里翻到没见过的本子。
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密密麻麻：\"1998年春，朝阳街拆迁，王阿婆跪在推土机前说'这墙根下埋着我老伴的军功章'。
拆迁不是拆房子，是拆老百姓的命根子。\"
\"叮——\"
突然一阵嗡鸣从太阳穴炸开。
林昭踉跄着扶住书柜，眼前的字迹开始重影，再眨眨眼，竟有一层淡蓝色的光膜浮在半空，透明界面上跳动着金色小字：\"政商决策系统激活中...检测到宿主林昭，父系清廉官员基因适配度92%...激活成功。\"
\"什、什么？\"林昭抬手去碰那光膜，指尖直接穿了过去，却又分明感受到一丝电流般的麻痒。
他猛地掐了下自己手背，疼得倒吸冷气——不是梦。
界面突然弹出新窗口：\"系统功能说明：1政策推演：输入事件关键词生成3-5种处理方案及后果预测；2人性图谱：扫描目标人物生成性格弱点与利益诉求；3资源兑换：完成任务可兑换人脉\/技能点。
当前等级：科员，解锁基础功能。\"
\"爸...\"林昭盯着笔记本上父亲的字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有些东西，该传给你了\"。
原来不是遗言，是钥匙。
\"林昭！\"
办公室座机的铃声炸响，惊得林昭差点把笔记本摔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合上书塞进怀里，抓起电话：\"喂？\"
\"让你整理的拆迁资料弄完没？\"李明杰的公鸭嗓从听筒里刺出来，\"社区张大妈带着二十多户拆迁户堵在街道办了，说补偿款少了一半，你现在立刻滚过来！\"
林昭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四十，比约定的协调会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捏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父亲笔记里那句\"拆迁要拆的是官民之间的墙\"突然在耳边响起。
街道办活动室里，空气像泡在辣椒水儿里。
张大妈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正拍着桌子嚷嚷：\"啥叫市场评估价？
我家那老房子挨着小学，孙子上学五分钟，评估价倒比城郊还低？
当我们老太太不识字好糊弄？\"
二十多双眼睛唰地扫过来。
林昭感觉后颈发凉——这是他工作三年来第一次直接面对群体性事件。
以前他总缩在办公室写材料，李明杰说\"你这性子，天生当笔杆子的料\"，可笔杆子哪抵得住张大妈喷着唾沫星子的质问？
\"小张同志。\"张大妈突然眯起眼，\"你爸是不是林正平？\"
林昭浑身一震。
父亲的名字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点头：\"大妈，我爸常说...拆迁要听老百姓的心声。\"
\"心声？\"张大妈扯着嗓子笑，\"你们听吗？
上回说给置换学区房，现在又说名额满了；说给经营补偿，现在又说我家铺子没营业执照——我卖了三十年早点，执照在抽屉里锁着，你们来查过吗？\"
活动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林昭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他盯着张大妈颤抖的手指，突然想起系统界面的\"人性图谱\"功能。
他偷偷眨了下眼——这是刚才测试系统时发现的，只要集中注意力看目标，界面就会弹出人物分析。
淡蓝光膜在张大妈头顶浮现：\"张淑兰（58岁），社区拆迁户代表。
性格：直率易怒，重承诺轻利益。
核心诉求：1孙子保留原学区；2确认早点铺经营合法性；3补偿款需当面与拆迁办核对。
弱点：吃软不吃硬，重视邻里评价。\"
林昭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父亲笔记里夹着的老照片——二十年前，父亲蹲在拆迁户家门口，跟老大妈们拉家常的样子。
\"大妈。\"他向前半步，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您孙子的学区问题，我今天就去教育局查备案；早点铺的营业执照，我跟您回家取，一起送去拆迁办；补偿款的明细，下午三点，我在这儿摆桌子，您带着邻居们，一笔一笔核对，成吗？\"
活动室突然静了。
张大妈瞪着他，眼角的皱纹慢慢松开来：\"你...说话算数？\"
\"我爸教过我，当官的嘴要是跑火车，老百姓的心就凉透了。\"林昭摸出笔记本，翻到父亲写的\"拆迁三问\"那页，\"这是我爸的工作笔记，他说'答应的事，要像钉子钉进墙里'。\"
张大妈凑过来瞅了眼，突然伸手拍他胳膊：\"行！
就冲你爸这笔记，我信你！\"
散场时已近中午。
林昭抱着一摞居民递来的房产证、营业执照复印件往办公室走，衬衫后背全湿了。
路过茶水间，听见李明杰跟同事吹牛：\"我就说这事儿得我出马，林昭那闷葫芦，刚才在里头肯定被骂得说不出话——\"
\"李科长。\"林昭推门进去，把资料往桌上一放，\"张大妈下午三点带居民来核对补偿款，您要不要一起？\"
李明杰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林昭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平时唯唯诺诺的科员，今儿个像换了个人。
回到办公室，林昭反锁上门。
他调出系统界面，输入\"社区拆迁矛盾\"，蓝色光膜立刻弹出三个方案：
方案一：维持原补偿标准，强调政策刚性。
预测结果：居民上访概率78%，科长李明杰获得\"执行有力\"评价概率90%，宿主口碑下降40%。
方案二：拖延至上级施压再调整。
预测结果：矛盾激化概率65%，居民聚集堵路风险30%，宿主被问责概率25%。
方案三：主动对接居民核心诉求（学区\/经营资质\/明细核对），引入第三方评估。
预测结果：协议签署率提升至60%，居民满意度+50%，科长李明杰不满概率80%。
林昭盯着\"科长李明杰不满概率80%\"那行字，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父亲笔记里有句话：\"当官能让老百姓点头，比让领导点头难，也值。\"
他勾选了方案三，系统提示：\"任务触发——妥善解决社区拆迁矛盾（完成度≥60%）。
奖励：法律技能点x5，城建专家王宏联系方式（隐藏人物）。\"
次日清晨，林昭抱着一沓教育局出具的学区备案表走进社区。
张大妈正带着几个老太太扫活动室的地，见他来，大着嗓门喊：\"小张同志来啦！
我孙子的学区没问题吧？\"
\"您看。\"林昭展开备案表，\"教育局确认，拆迁户子女可保留原学区至小学毕业。\"他又掏出份评估公司的邀请函，\"下午两点，第三方评估师来现场，您选五个邻居当代表，一起看评估过程。\"
张大妈的脸笑成了朵菊花：\"我就说你靠谱！
昨儿个我跟老姐妹们说了，这小张啊，跟他爸一个模子刻的！\"
围观的居民渐渐围上来。
有人翻着学区备案表直点头，有人捏着评估邀请函小声议论。
林昭望着这些或疑惑或期待的脸，突然想起系统界面的提示——居民满意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三天后，拆迁协议签署率爬到了58%。
林昭蹲在社区花坛边啃包子，手机突然震动，系统弹出提示：\"任务完成度59%，即将达标。\"
\"小林。\"张大妈拎着个布包走过来，\"这是我蒸的菜包，趁热吃。
你爸当年帮我家办低保，也蹲这儿吃过我蒸的包子。\"
林昭接过包子，热气透过布包暖着手心。
他望着社区里正在测量房屋的评估师，望着几个老太太凑在公告栏前看补偿明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昭。\"李明杰的声音像块冰，\"王副区长说要听拆迁进展，你跟我去汇报。\"
林昭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草屑。
他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系统界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危机预警\"功能即将解锁。
阳光穿过香樟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林昭跟着李明杰往街道办走，听见张大妈在身后喊：\"小张，明儿个来我家吃饺子啊！\"
他笑了笑，脚步比平时轻快了些。有些墙，该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