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青阳区政府大楼的玻璃幕墙被夕阳染成琥珀色。
林昭抱着一摞拆迁户档案往停车场走，皮鞋跟叩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
系统提示突然在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高风险人物接近，距离27米，方向东南。」
他脚步微顿。
东南方是单位侧门的梧桐树，阴影里晃出道深色身影——李明杰，白衬衫领口松垮，领带歪在锁骨处，手里夹着支细烟，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林科员。」李明杰弹了弹烟灰，笑意在眼角扯出细纹，「等你半小时了。」
林昭垂眸看表，17:42，正好是他每天下班的时间。
张主任三天前那句「李明杰在省里有旧识」突然在耳边炸响，他手指轻轻叩了叩公文包，老笔记本的硬壳隔着布料硌着掌心。
系统同步弹出「人性图谱」：李明杰瞳孔收缩0.3秒，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西装内袋——典型的藏有重要物品时的习惯性动作。
「李总找我？」林昭语气平淡，目光扫过对方脚边的黑色公文箱，箱体边缘沾着星点泥渍，像是刚从车上搬下来。
李明杰往前半步，烟味混着古龙水扑过来：「听说拆迁项目下周要签终版协议？」他突然伸手拍林昭肩膀，指腹压在肩骨上的力道重得发疼，「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懂变通。」
西装内袋传来纸张摩擦声。
林昭盯着对方喉结滚动的弧度，系统「政策推演」模块开始高速运转：三秒前李明杰调整了呼吸频率，推测接下来会亮明利益诱饵；结合明杰贸易近三月资金流向，其在拆迁地块下埋着建材供应的隐性合同，项目停滞将导致月损超两百万——这是他急于收买的根本动机。
「李总不妨直说。」林昭退后半步，避开那只沾着尼古丁的手。
李明杰像是被这直白的态度激得笑出声，他弯腰提起公文箱，「咔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摞百元大钞，最上面压着张支票，金额栏写着「伍佰万」，签名处龙飞凤舞签着「李明杰」。
「这是诚意。」他指尖敲了敲支票，「项目延期三个月，或者...」目光在林昭脸上扫过，「找个由头把补偿标准压下15%。多出来的钱，咱们五五分成。」
风掀起林昭的衬衫下摆，他望着那摞钞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突然想起李奶奶攥着拆迁款短信时颤抖的手——老人数着数字说「够给小孙子交大学学费了」，皱纹里都是笑。
「李总弄错了。」林昭弯腰合上公文箱，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声，「我是公务员，不是商人。」
李明杰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的烟烧到滤嘴，火星烫得他猛地松手。
烟蒂掉在地上，他用皮鞋碾了两下，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啦声：「年轻人别太天真。」他凑近林昭，呼吸里带着酒气，「你以为那天的新闻发布会能堵所有人的嘴？我能让十个李建国站出来，也能让十个拆迁户突然改口供——」
「但你不敢。」林昭打断他，从公文包摸出手机，调出三天前发布会的现场录像。
画面里，李奶奶举着手机短信，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会场：「我孙儿能上大学了，这钱我收得踏实！」
「那天有二十家媒体直播。」林昭把手机屏幕转向李明杰，「现在这段视频在短视频平台有三百二十万播放量。」他指腹划过屏幕，「你要是敢动这些老人，我就把明杰贸易近三年给拆迁办送购物卡的记录，连同一卡车的银行流水，都做成视频续集。」
系统「人性图谱」显示李明杰的耳尖瞬间涨红，太阳穴青筋跳了两跳。
他猛地拽起公文箱，转身时撞得旁边的垃圾桶哐当倒地。
「林昭，你会后悔的。」他咬着牙扔下这句话，脚步踉跄地往停车场跑，黑色皮鞋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摸出老笔记本，封皮上父亲的字迹在暮色里泛着暖黄。
系统提示弹出：「危机预警功能已解锁，检测到未来72小时内可能发生针对拆迁户的骚扰事件，建议等级：高。」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轻语的消息：「来报社，有重大发现！」
云州时报社的茶水间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
顾轻语蜷在靠窗的沙发里，脚边堆着一摞旧报纸，发梢沾着复印机的碳粉。
她怀里抱着台银色相机，镜头盖扔在茶几上，显示屏亮着——是一组照片：明杰贸易的货车深夜开进郊区仓库，车牌用泥块糊着；仓库里堆着成箱的「云州牌」水泥，包装上印着「不合格品」的红色印章。
「我托印刷厂的朋友查了明杰贸易的物流单。」她晃了晃手机里的电子文档，「这些水泥本该销毁，但他们重新贴标，卖给了三个正在施工的保障房项目。」她指尖划过一张照片，穿工装的男人正往货车里搬水泥，「这个是市建三局的材料员，上个月刚收了明杰贸易五万块红包。」
林昭凑近看照片，系统「资源兑换」模块突然闪烁：「完成『明杰贸易涉事调查』可兑换建筑工程专家联系方式。」他摸出笔记本记下重点，抬头时正撞进顾轻语亮晶晶的眼睛。
她把相机往他怀里一塞，发梢扫过他手背：「我已经把证据传给市纪委的王科长了，他说下周就能立案。」
话音未落，报社大门被撞开。
李明杰喘着粗气冲进来，西装前襟沾着草屑，手里举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林昭！你他妈就是个——」
「咔嚓！」
顾轻语的相机闪了两下，李明杰举刀的动作被定格在取景框里。
她把相机往林昭身后一藏，叉着腰冷笑：「李总这是要袭警？还是要袭记者？刚才的画面，我已经同步传到报社官微和市公安局的邮箱了。」
李明杰的刀尖抖了抖，他望着顾轻语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发送成功」提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
刀当啷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却被林昭一脚踩住刀身。
「李总。」林昭弯腰捡起刀，动作从容得像是捡起片落叶，「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32条，非法携带管制刀具要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他把刀递给闻声赶来的保安，「不过如果你现在配合调查，我可以建议警方从轻处理。」
李明杰的脸白得像张纸，他盯着顾轻语相机里的照片，又看看林昭胸牌上「青阳区政府」的字样，突然蹲在地上抱头呻吟。
保安上前架起他时，他突然抬头，目光像条濒死的蛇：「你们赢不了的...省里有人...」
「省里的人也得讲法。」林昭整理着被撞乱的衣领，系统「危机预警」弹出新提示：「检测到李明杰手机信号连接至省交通厅某副厅长私人号码，建议同步上报。」他摸出手机给张主任发了条消息，抬头时正看见顾轻语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耳坠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走出报社时，夜已经深了。
顾轻语的红色电动车停在路灯下，后架绑着个牛皮纸袋，露出半截调查资料。
她跨上车，回头时发梢扫过林昭鼻尖：「送你回单位取车？顺便去喝碗酒酿圆子，我请。」
林昭跨上后座，风掀起两人的衣角。
他望着头顶的星空，系统提示再次跳动：「新任务：推动明杰贸易非法建材案立案，奖励『危机预警』功能升级。」
有些浪，总得翻起来才知道底下藏着什么。
而这一次——林昭握紧怀里的相机，里面存着足以掀翻明杰贸易的证据——他要让所有藏在水下的暗礁，都见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