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老宅。
宫母很快得知了邱淑仪去世的消息。
“唉…唉…”
宫母接连叹了几口重气。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邱淑仪对他们宫家有大恩。
她心中其实是很感激的。
但是…
感激和报答的方式有很多,不代表她同意邱淑仪做她的儿媳。
现在好了…
她终于死了。
宫母心里说不上高兴,但也不是很难过,只是有些感慨。
“去了也好,她活着也是活受罪,早死早解脱。”
“人既然去了,就好好送她最后一程,把葬礼办的风风光光,让她走的体面。”
“是。”
……
接下来的几天。
宫北琛全程忙着邱淑仪的丧事。
下葬这天。
天空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宫北琛一身纯黑色西服,手里抱着骨灰盒。
二十多个保镖同样穿着黑色西服,跟着后面打着黑色的雨伞。
宫泽轩穿着孝服,肩上扛着招魂幡走在队伍前段。
“淑仪,对不起,我不是不想遵守你的意愿。”
“但是,我真的舍不得将你的骨灰洒进大海。我想念你的时候,还能来看看你。”
“你先走一步,等我死了以后,会和你葬在一起。”
他没有选择海葬,也不打算将她的骨灰撒进大海。
他知道…
她这么爱他,他的意愿是想和他葬在一起的。
所以。
他要将她葬在宫家祖坟。
淅淅沥沥。
雨水打湿了宫北琛的黑发,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未干的泪痕,在下巴尖凝成水珠,砸在漆黑的骨灰盒上。
盒子冰凉。
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那股彻骨的冷,像极了邱淑仪最后垂在床沿的手,再也暖不热。
送葬的队伍缓缓走向墓地。
黑色的雨伞连成一片,雨声淅淅沥沥,盖过了低低的啜泣声。
宫母撑着伞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抱着骨灰盒的背影,眉头微蹙,嘴里低声念叨:“也是个苦命人,就是跟我们北琛没缘分。”
旁边的管家欲言又止,最终只叹了口气。
他跟着宫家多年,怎会不知,这份“没缘分”里,藏着多少宫母当年对邱淑仪出身的嫌弃。
宫北琛走到墓坑前,停下脚步。
雨丝落在骨灰盒上,留下浅浅的水痕,他抬手轻轻擦拭,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淑仪,下雨了,你会不会冷?”
没人回应。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无声的叹息
他蹲下身。
温柔虔诚的将骨灰盒缓缓放入墓坑。
指尖最后一次触碰盒面时,突然想起她临终前的话:“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
心口猛地一揪。
他喉咙发紧,声音被雨声揉得破碎:“淑仪,我知道你想入海,可我舍不得……先在这儿住一阵子,等我报完该报的仇,就来陪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海。”
“该填土了。”
旁边的司仪轻声提醒该填土了。
宫北琛没有立刻应声,而是从内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打开后。
里面是枚磨得发亮的素圈银戒。
那是邱淑仪成为堂口大姐大那年,他用第一笔正经收入买的。
她一直戴着。
哪怕后来他买过无数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她也依然舍不得丢了这枚银戒指。
他把银戒轻轻放在骨灰盒顶端,指尖在盒面停留了许久,像是在与她做最后的告别:“这个你带着,以前你总说它衬手,现在戴着,就当我还在你身边。”
司仪再次低声催促。
宫北琛才缓缓直起身,后退半步。
泥土一铲铲填入墓坑,湿润的土块落在骨灰盒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像砸在他心上。
他盯着那渐渐隆起的土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混着眼泪,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以后……每个月都来给她送束白玫瑰吧。”
宫泽轩扛着招魂幡,站在宫北琛身边。
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却强忍着没哭出声。
他抬头看了眼宫北琛,又看向墓坑,小声说:“妈咪,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还会给你讲学校里的事……”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风吹散在雨里。
泥土终于填满了墓坑,司仪开始念悼词,那些“贤良淑德”“情深义重”的字眼。
在宫北琛听来。
都不及邱淑仪当年那句“阿琛,我护你”来得真切。
他走到墓碑前,伸手抚上碑上还未干透的刻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淑仪,等我。”
雨还在下,打在墓碑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有人在轻轻应答。
……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
澳城的报纸、网站几乎被邱淑仪的名字铺满。
头版头条配着她年轻时的照片。
黑白影像里。
她穿着黑色风衣,眉眼锐利却带着笑意,身后跟着一群堂口兄弟,那是她当年替宫北琛撑场子时被记者抓拍的画面。
标题格外醒目:“昔日堂口大姐大魂归尘土,宫氏集团背后的‘护旗人’落幕”。
财经版详细梳理了她与宫家的渊源:
从21岁带着马仔帮宫氏娱乐城起死回生,到替宫北琛挡下33刀的生死局。
连当年她改革抽水比例的具体方案都被翻了出来。
有老员工匿名受访,说“没有邱小姐,宫家早就在澳城混不下去了,她是真把宫北琛当成自己人护着”。
娱乐版则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些温情。
有人晒出她私下的照片:在孤儿院给孩子发糖果,在菜市场跟摊贩砍价买新鲜海鲜。
配文“褪去‘大姐大’光环,她只是个会为爱人洗手作羹汤的女人”。
评论区里。
也有不少当年受过她恩惠的人留言,有人说:“当年我欠赌债被追打,是邱小姐帮我还了钱,还让我去她的场子做事,教我做人”,还有人说“她看着凶,心比谁都软,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们这些老兄弟发红包”。
电视台的早间新闻更是直接播放了葬礼片段:雨幕中,宫北琛抱着骨灰盒的背影僵直,宫泽轩扛着招魂幡的小身板在风中发抖。
邱淑仪当年的老兄弟们,跪在墓前痛哭的画面,让不少观众红了眼眶。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惋惜:“她用半生护着一个人、一个家,最终却带着遗憾离开,这份情义,在如今的澳城,再难寻见。”
宫北琛坐在书房里。
手里捏着一份报纸,指尖反复摩挲着关于邱淑仪的文字。
窗外阳光刺眼。
可他觉得浑身发冷。
这些报道写尽了她的好,却没写她临终前那句“把我的骨灰撒到海里”,没写她看着他时眼底的失望。
手机响起,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宫总,网上现在都在说,希望您能完成邱小姐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进大海。”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缓缓回复:“知道了。”
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巷口围着的记者,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这些媒体现在歌颂她的好,可当年她被人骂“出身卑贱”“配不上宫家”时,他们又何尝不是推波助澜?
……
唐泳恩是在美容院做护理时。
从旁边顾客的闲聊里听到邱淑仪去世的消息。
她手里的美甲刷猛地一顿,甲油胶滴在白色的棉片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渍,可她脸上却瞬间绽开笑意,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说什么?邱淑仪没了?”
旁边的女人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点头确认:“是啊,昨天刚下葬,澳城的报纸都登了,说她是宫家的大功臣,可惜了……”
话还没说完。
就见唐泳恩拿出手机,飞快地刷着新闻。
看到“邱淑仪葬礼”的标题时。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邱淑仪的遗照,眼神里满是得意:“什么功臣,不过是个挡路的罢了,现在总算清净了。”
她立刻给助理发消息,让对方订最好的餐厅,晚上要庆祝。
做完美甲,她特意挑了件鲜红色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邱淑仪在时,宫北琛的心思总在那个女人身上。
哪怕她病着,也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如今邱淑仪没了,宫家的女主人之位,总该轮到她了。
开车去餐厅的路上,她翻着网上关于邱淑仪的报道,看到有人说“邱小姐是被辜负的”,还有人暗指宫北琛身边有其他女人,她心里顿时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就算有人说又怎么样,邱淑仪死无对证,宫北琛总不能为了个死人,跟我翻脸。”
可她刚走进餐厅包厢,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接起后,听筒里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唐小姐,恭喜你得偿所愿。我快成为宫太太了,恭喜恭喜?”
唐泳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包“啪”地掉在地上,声音发颤:“你……你是谁?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邱淑仪不能白死。”
男声顿了顿,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邱淑仪死了,你就能上位?等着吧,宫北琛很快就会知道,他身边藏着一个怎样的白眼狼。”
电话挂断。
唐泳恩瘫坐在椅子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