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随即传来一声冷哼。
“好,给脸不要脸!我倒要看看,你们那个破律所,能撑几天!走着瞧!”
电话被挂断,忙音刺耳。
刘向有些紧张。
“纪哥,他们!”
我拿起手机,删掉录音备份,只留下原件。
“狗急跳墙而已。”
这通威胁电话,本身就是一个绝妙的证据。
“按原计划推进,刘向,你负责继续深挖温氏这批劣质板材的来源,特别是和那些次级供应商突然建立了联系,中间有没有利益输送,白家塞人进去,绝不会只为了坑凯华这一单。”
刘向领命而去。
“是!”
我看向窗外,暮色渐沉。
温冷然,还有她身边那条披着贾总监人皮的毒蛇,你们准备好迎接纪久昇的回归了吗?
三多审理队,三号厅。
我坐在旁听席的角落,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
鼻梁上架着一副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脸上做了些简单的阴影处理。
王雪作为凯华集团的代理律师,将证据原件摆放在原告席的桌面上,气场沉稳。
刘向在她身后,抱着厚厚的卷宗扫视着全场。
对面,温氏集团的席位。
温冷然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眉宇间深深的疲惫。
她不时地看向入口方向。
终于,一个身影在几名助理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贾明哲。
他穿着一身显然价值不菲但剪裁略显浮夸的深蓝色条纹西装?
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努力模仿着所谓的精英范儿。
他刻意放慢脚步,下巴微抬。
走到温冷然身边时,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温冷然勉强扯了扯嘴角,眼神里却充满了依赖和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这一幕,刺入我的眼底。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将所有的信任和软弱,毫无保留地交付给陈子奕。
历史,正在以令人作呕的方式重演。
“全体起立!”
审理员步入法台,庭审正式开始。
质证环节很快进入白热化。
王雪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将温氏集团合同违约的事实一层层剥开。
她出示了各种清晰照片,每一份证据都如同重锤,砸在温氏集团的答辩席上。
贾明哲作为温氏的主要代表,起初还试图强辩,拿着温氏集团所谓的奖状和认证文件挥舞,声音拔高,企图用气势压人。
“审理员!原告方完全是在污蔑,我温氏集团成立至今,口碑有目共睹!这些所谓的劣质板材,完全是凯华集团自身生产环节管控不力,故意栽赃嫁祸!我们提供的,绝对是符合合同约定的A级板材!”
王雪冷静地等待他表演完,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说。
“审理员,被告代理人所言的,并不能直接证明其在本次与凯华集团的合同履行中不存在违约行为。相反,我方提请审理员注意这份证据——温氏集团内部供应链管理部,在本次合同履行期间签发的《特殊批次物料放行单》!”
贾明哲的脸色瞬间一僵。
王雪继续道:“该放行单清晰显示,其内部质检结果明确标注为‘b级料,部分指标临界,不建议用于A级合同,然而签发该放行单,批准这批不合格板材流入凯华集团A级订单生产线的最终审批人签名,正是被告温氏集团的代表,贾明哲,贾总监!”
旁听席上一片抑制不住的低声哗然。
记者们的镜头瞬间全部聚焦到贾明哲的脸上。
温冷然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贾明哲。
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质问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贾明哲跳起来,指着王雪说。
“绝对是假的,有人陷害我,是你们!是凯华,是你们这个破律所,你们为了赢官司不择手段!”
他的失态和指控,显得如此无力。
王雪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滑稽的小丑。
王雪再次开口说。
“审理员,我方同时提交了温氏集团财务系统流水的部分截屏,以及几家次级板材供应商的证言笔录证据链显示,在贾明哲总监主导下,温氏集团在此次与凯华的合作中,通过内部违规操作放行。”
她继续说道。
“所获得的巨额差价,有相当一部分流入了与白氏集团关联的离岸账户,以及贾总监指定的个人账户。”
铁证如山!
贾明哲彻底慌了,他看着王雪那洞悉的目光,又猛地转向旁听席。
最终,眼神死死地钉在了角落里的我身上!
尽管我做了伪装,尽管我低着头,但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和一种来自本能的直觉,让他瞬间认出了什么。
他猛地指向我,再也无法维持那虚伪的腔调。
露出了底下陈子奕那特有的嗓音。
“是你!纪久昇!我知道是你,你根本没死,你换了身份躲在阴沟里搞这些下三烂的把戏!”
整个审理队瞬间死寂!
所有的目光,摄像机镜头,齐刷刷地顺着贾明哲颤抖的手指,落在我的身上!
温冷然从被告席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我。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贾明哲,或者说,被彻底撕掉伪装的陈子奕,像是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他指着我的方向,怒道。
“大家都看看,他叫纪久昇!他早就该是个死人了!他用了假身份!他是个骗子,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阴险小人!他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不配做律师!他所有的证据都是伪造的!都是阴谋,他是回来报复的!报复温总也报复所有人!”
死寂。
王雪和刘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
台上的审理员眉头紧锁,眼神扫过状若疯癫的陈子奕。
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但是一直都没有说话。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各种情绪在旁听席和媒体区交织。
我缓缓抬起了头,没有任何被戳穿的惊慌,也没有被辱骂的愤怒。
只有一片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