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接过卫家小哥递过来的铜板,往鸡棚里去。
他拨开竹门,惊到最外边窝着的两只野鸡,它们睁开眼睛,扑棱了两下翅膀。
孙海眼疾手快的扣住一只野鸡的脖子,野鸡在他的臂弯里挣扎了扇动了两下翅膀,就老老实实的不动了。
江若见状,从墙角的竹架上取下一个藤编篮子。
篮子一圈磨得发亮发黑,他装了满满当当一篮子的干菌子。
这些菌子经过日晒夜露,褶皱里还混着清鲜的气味。
江若把篮子给他时,抬头询问,“给你杀好鸡子,十文,杀不杀?”
卫家小哥儿捏着荷包的手顿了顿,他平日懒惯了,定是不乐意自己动手的,连连点头,“杀杀杀!”
他又取出来十文给孙海。
一旁的赵尧眼睛亮起来,杀个鸡子都有铜板赚?
立刻起来,拿起菜板上的菜刀,给他杀鸡。
趁着他杀着鸡子,卫家小哥儿回家找了个空篮子过来。
江若把篮子里面的干菌子倒进卫家小哥儿的篮子里。
给他装好干菌子,剁好鸡肉。
卫家小哥儿拎着剁好的鸡子,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篮子,乐呵呵的回家了。
“他娘不会来找咱吧?”赵尧担心的问。
一篮子干菌子,五十文,卖的贵了!
“找就找了,那可是满满一篮子的干菌子,都好几斤了!”孙海说。
拿去镇上卖,也是差不多的价。
江若也觉得卖的不贵。
那可是满满一篮子干菌子啊!
这些菌子都要赵尧去捡好几天呢!
“走吧,咱回去吃饭吧。”江若说。
浓郁的肉香混着菌子的醇厚味道还在院子里飘散。
孙海走快一步,不情不愿的把钱给他。
江若把钱接过来。
赵砚是家里老大,江若自然而然的就该当家。
这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了。
江若炖的菜多,加上肉,炖了满满一锅。
三人围坐在木桌旁,吃的额头沁出了薄汗。
两只狗崽蹲在脚边,眼巴巴的望着,江若舀了多半碗肉汤拌进粗陶碗里喂它们。
还剩下两碗肉菜,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半晚上就会变味儿。
江若正要发愁时。
赵尧突然一拍脑门,“哥夫,月哥哥喜欢吃鸡子,我给他送去一碗,再给夫子送一碗!”
他今天中午去学堂,路过药铺,月哥儿看见他,还给他抓了一把糖。
至于夫子…
夫子吃了他送去的肉,吃人嘴软,用板子打他手心还能打的轻些!
赵尧今日在学堂,看着自己的师兄们的手心,一个个肿的,都怕了。
他可不能跟他的师兄们一样。
傻乎乎的,只会挨打。
“那你去吧。”江若把菜给他装到碗里面,好方便他送过去。
浪费了也是浪费。
赵尧端着两个碗,小小身影跑着就走了。
卫家的人到底没来赵家闹。
卫家小哥儿拎着鸡子回去后,就直接进了灶屋。
他爹娘都懒,晚饭每人吃了一个冷馒头就进了堂屋。
现在院子里,还能听见俩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卫家小哥儿在灶屋琢磨了半天,炒出来一盘品相看起来还不错的鸡子。
他就着干馒头吃了个撑!
“什么味儿?”卫婶子突然掀开布帘冲进来,睡了的头发粘在额角,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盘子。
卫幸吓了一大跳,“娘,你进来怎么不吱个声儿呢?吓死我了!”
卫婶子一听他还有理了,顿时火冒三丈,“好你个小兔崽子,背着我们偷吃还算了,还藏藏掖掖的!”
“什么偷吃?我是正大光明的吃!”
谁让他们睡着了?
卫婶子冷哼了一声,坐到饭桌上,卫幸去给她拿了一双筷子。
她坐下没多久,赵虎也来了。
赵虎是被肉香给馋醒的。
两口子拿着筷子,夹盘里面的鸡肉,恨不得把盘子都啃出窟窿来。
可惜,他俩到底是出来的晚了。
卫家小哥儿已经吃撑了,肉也没剩几块了。
卫家两口子吃的都不太尽意。
卫婶子想起来,问哥儿,“你哪弄得肉?”
别是赵家故意药死丢在他家门口的吧?
“去赵家买的呀!”
卫家两口子一听买的,放心了不少。
“我还买了干菌子呢,喏,还剩下好多!”哥儿指了指看起来还是满当当一篮子的干菌子,觉得买的真划算。
“你多少钱买的?”
“五十文。”
“五十文?!”卫婶子的尖叫震的灶屋黄纱似的薄透的窗户纸都在颤。
“这么多?”
她抄起擀面杖就要往外冲,却被卫幸死死抓住胳膊。
哥儿拽着她,拦着她,“娘,你可别去闹!”
“别把人给得罪了彻底,不卖我鸡子了!”
赵虎咂摸着嘴里的肉香,连忙帮腔,“五十文一篮子,咱也不吃亏!这鸡子这么香,幸哥儿,你明个再去买一只,还这么炖!”
“你们两个馋鬼!”卫婶子指着他们骂了一句。
最后,为了吃鸡子肉,也是妥协了。
“幸哥儿,把灶屋收拾收拾,娘去给你拿钱。”
有钱拿,幸哥儿就乐的干活,“成!”
他的钱都是攒来的。
他娘给他钱给的尤其舍得。
他叠个被子给他一文钱。
洗个碗五文。
扫个地五文。
做个饭十文。
……
攒着攒着,他的钱就多了。
卫婶子去给卫幸拿了一百零五文,交代,“明天再去买只鸡!”
他们两口子跟赵家处的不好,平时是不往赵家去的!
自然也放不下脸子去赵家买鸡子。
“知道了。”
他娘不说,他也会去买的。
卫幸连着三天都来赵家买了鸡子。
第四天来的时候,江若在井边坐着洗着蒸馒头用过的布巾,边跟他说,“幸哥儿,我家没鸡子了,鸡子都让你给买完了。”
“啊?”卫幸的脸上的笑容僵了,眼睛瞪的溜圆。
“真没有了?”不会是赵家的不想卖给他吧?
江若见他不信,带他去鸡棚,让他自己看,“真没有了。”
鸡棚里空荡荡的,只剩几根散落的鸡毛在风里打着旋。
卫幸踮着脚把脑袋探进棚子,目光上下一扫,果真没了。
他叹了叹气,目光无意落到兔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