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吴邪。进来吧，1995年的'逃逸体'在等你。”
棺材里传出的声音让我浑身血液凝固——那确实是我的声音，但带着某种非人的金属质感，像是青铜铃铛在模仿人类语言。更可怕的是，随着声音响起，我的左眼突然恢复视力，但看到的景象完全变了：船舱墙壁变成半透明，能直接看到外面游动的透明生物；而那口青铜棺材则呈现出血肉与金属混合的恐怖状态，像某种活物般微微起伏。
“操......”我踉跄后退，后背撞上货架。几瓶密封的陶罐摇晃着掉下来，在青铜地板上摔得粉碎。
暗红色的粉末腾起，空气中立刻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我捂住口鼻，但已经吸入一些，喉咙立刻火辣辣地疼。是朱砂！古代炼丹的主要原料。
随着红色粉尘沉降，货架的全貌展现出来——上百个陶罐整齐排列，标签用明代官话写着“丹砂”、“姹女”、“金液”等炼丹术语。最里侧的几个罐子明显被打开过，周围散落着现代包装的注射器和玻璃瓶。
“胖子......”我突然明白过来。阿宁团队在这里提取了某种物质用来控制胖子体内的青铜毒素。如果我能找到原始配方——
棺材又传来响动，那只半透明的手已经完全伸出，扒着棺沿准备推开盖子。我顾不上研究炼丹原料，转身扑向舱门。门锁死了，但木质部分已经青铜化脆化，几脚就踹开个缺口。
走廊比主舱更糟。墙壁上布满抓痕，有些深达寸余，像是某种猛兽的杰作。地上散落着碎骨和衣服残片，从款式看既有明代服饰也有现代潜水服。最骇人的是一串脚印——前半部分是人类赤足，到中途突然变成蛇类的爬行痕迹，还带着干涸的青黑色黏液。
“通讯器......还能用吗？”我拍打着耳机，只听到电流杂音。
左眼的特殊视野再次发挥作用。在正常眼睛看来空无一物的走廊，在我的变异左眼中却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影子”：明代水手惊恐奔逃、现代科考队员跪地祈祷、还有半人半蛇的生物在阴影中蠕动......这些影像像老电影般闪烁不定，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货舱。
货舱门大敞着，里面堆满木箱和青铜器。我的左眼自动聚焦在角落的一个黑漆箱子上，它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特殊视野中却散发着强烈的青光。
箱子里是十二个青铜小瓶，每个都塞着蜜蜡封口。瓶身刻着“镇海”二字和蛇形纹路。当我拿起一个时，左眼突然刺痛，闪现出一段画面：
明代官员模样的人将囚犯绑在青铜柱上，强行灌入瓶中药液。囚犯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浮现蛇鳞纹路，最后在惨叫中爆裂成一团半透明物质......
“人蛇共生实验......”我喃喃自语。汪藏海竟然在南海复制了西王母的技术！
正当我准备带走青铜瓶时，通讯器突然响起黑眼镜的声音：“...第三隔层...解毒剂...小心...”声音断断续续，但足以让我找到货舱深处的隐藏隔间。
隔间里是个简易实验室，冰箱中放着几支蓝色针剂。标签上写着“抑制剂7号”，生产日期是1987年8月——科考队失踪前一周！
我揣上两支针剂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货舱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痛苦的呻吟。从门缝窥视，只见王胖子跌跌撞撞地走来，右臂完全青铜化，左眼肿得睁不开，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胖子！”我冲出去扶住他，“你怎么——”
“操...他妈的...叛徒......”胖子咳出一口黑血，“阿宁团队里...有解雨臣的人...调换了...药剂......”
他右臂的青铜化已经蔓延到肩胛骨，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形成树枝状的纹路。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完全变成了青黑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坚持住，我找到解毒剂了。”我掏出针剂。
胖子却抓住我的手腕：“没用了...太迟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听我说，这艘船是个实验室，汪藏海在这里研究怎么把人类改造成......”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青黑色黏液，落在地上像强酸般腐蚀着青铜地板。
“别说话，我先给你打一针。”我撕开针剂包装。
“等等！”胖子突然瞪大眼睛，青铜化的右手猛地掐住自己喉咙，“它来了...它看见我们了...快跑......”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整个眼球变成镜面般的青铜色。与此同时，整艘船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
“预知能力......”我意识到胖子正在经历一次强烈的预知发作。果然，几秒后他的七窍开始流血，但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我看见...青铜门开了...里面全是...你自己......”
说完这句话，他像断电的机器般瘫软下去。我赶紧给他注射了抑制剂，针剂入体的瞬间，胖子发出非人的惨叫，青铜化的皮肤下像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货舱外，那金属撕裂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湿漉漉的滑动声。我拖着昏迷的胖子躲到货架后面，用朱砂粉在我们周围撒了个圈——左眼视野中，这圈朱砂散发着红光，像是能阻挡什么。
门被撞开了。那个东西滑进货舱，我的正常眼睛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透明轮廓，但左眼却清晰展现了它的全貌：三米多长的蛇形身躯，却长着人类的上半身，头部是七鳃鳗般的环形口器，内部布满青铜色的倒刺。
怪物在货舱中游走，不时停下来\"嗅探\"空气。当它靠近朱砂圈时，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迅速退开。看来古代炼丹原料对它有克制作用。
趁怪物转向另一边，我悄悄抓了把朱砂和青铜粉混合物塞进胖子的伤口——这是从刚才的记忆画面中学到的。混合物接触伤口的瞬间，胖子浑身痉挛，但青铜化的蔓延确实减缓了。
怪物似乎察觉到异常，突然加速游来！千钧一发之际，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不是喷水而是某种青色液体。怪物被淋到后发出高频尖叫，身体表面冒出青烟，迅速退走。
“吴邪！快出来！”阿宁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我们在释放青铜抑制剂，只能维持三分钟！”
我犹豫了一下，黑眼镜的警告和阿宁的可疑行为都让我不敢轻信。但胖子情况危急，需要专业医疗设备。最终，我拖着胖子向外挪去，手里紧握着一瓶朱砂。
走廊上满是青色雾气，能见度不足一米。阿宁和两名队员戴着防毒面具等在拐角，见我出来立刻上前接应。
“抑制剂对他没用。”我挡开阿宁的手，“你们的人调换了药剂。”
阿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是我的人。”她压低声音，“团队里有解雨臣安插的内鬼。先离开这里，船马上就要沉了。”
“沉？”
“你激活了自毁程序。”阿宁示意队员抬走胖子，“整艘船的青铜化正在加速，三小时后会完全变成金属然后解体。”
我们沿着应急通道向上攀爬。途中经过一个圆形观察窗，透过它能看到海底的景象——数十条透明生物正围着沉船游动，而在更深的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青铜结构正在缓缓升起......
“青铜柱苏醒了。”阿宁顺着我的视线解释，“你血液中的某种物质激活了它。解雨臣要的就是这个。”
“解雨臣到底——”
一声爆炸打断了我。船体剧烈倾斜，阿宁和队员们摔向另一侧。我抓住一根管道稳住身形，却看见胖子滑向破裂的观察窗！海水正从裂缝喷射而入，而窗外，那些透明生物已经聚集过来，环形口器兴奋地开合着。
我扑过去抓住胖子的脚踝，但他的青铜化右臂被船体裂缝卡住了。更糟的是，裂缝正在迅速扩大，更多的海水涌进来。
“放手吧......”胖子突然清醒过来，“我的右臂...已经没知觉了......”
“闭嘴！”我咬牙坚持，但拉力越来越大。胖子的右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青铜部分与船体的裂缝竟然开始融合！
阿宁冲过来帮忙，但为时已晚。随着一声脆响，胖子的右臂从肘部断裂，他整个人被我拽回来，而那只青铜化的手臂永远留在了船体里，像焊死一般。
“快走！”阿宁拽着我们冲向救生舱。途中，她的两名队员突然转身举枪对准我们！
“解先生向您问好。”其中一人冷笑道。
阿宁反应极快，一把青铜粉末扬过去，趁对方视线受阻时拧断了他的脖子。另一人刚要开枪，船体又一次爆炸，把他直接抛进身后的火海。
“叛徒。”阿宁啐了一口，继续拖着我前进。
救生舱里还有最后一个小型潜水器。我们刚把胖子塞进去，整艘船就发出垂死般的金属呻吟。阿宁启动自动返航程序，然后出乎意料地退后一步。
“你不一起走？”我惊讶地问。
她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小盒：“我还有任务。这个交给王胖子，能暂时抑制青铜化。”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别相信解雨臣，也别完全相信黑眼镜。1995年从青铜门溜出来的东西......它最擅长伪装成你信任的人。”
说完，她猛地关上舱门启动发射程序。透过小窗，我看见阿宁转身走向燃烧的走廊，身影很快被浓烟吞噬。潜水器弹射出沉船，向着海面疾驰而去。
舱内，胖子的情况暂时稳定，但断臂处不断渗出青黑色黏液。我打开阿宁给的小盒，里面是一颗青铜丹丸，表面刻着西王母国的蛇纹。
当我捏起丹丸时，左眼突然看到一段新的记忆：这不是解毒药，而是某种“催化剂”，能将青铜化进程暂时稳定在某个阶段，代价是加速宿主的精神变异......
潜水器突然剧烈震动。透过舷窗，我看见那个巨大的青铜结构已经完全升起，形状像是一棵倒立的树，树梢延伸出无数锁链，其中一条正卷着阿宁的躯体！她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青铜色，但还在挣扎着，手里紧握着一个青铜铃铛。
铃铛声透过海水传来，我的左眼与之共鸣，瞬间剧痛如裂！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青铜树的顶端开启了一个圆形的门，门内站着一个人影——
穿着连帽衫的张起灵，正缓缓抬起青铜化的手臂，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