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海峰笑了笑:“好,那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亲兵了。破庙远不远,把他们都叫上,跟我们走吧,先去填饱肚子。”
黄三郎问清楚地址,然后先跑去破庙喊人去了,岳海峰则带着苏大状先去“荣记”。
路上,岳海峰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刚才那些人为何找你麻烦?”
苏大壮挠了挠头:“说来惭愧,我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头目。那人揪着我不放,非说我是故意的。我本不想多事,但他们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我就忍不住还了手。”
岳海峰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他心里却暗自满意——这个苏大壮,看来确实是个爽直的汉子,不畏强权又不主动生事,正是他需要的人。
到酒楼等了一会,黄三郎果然带着四人过来。
酒楼的灯光下,五个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凄惨——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眼神中却闪着不屈的光芒。
其中一个瘦削汉子少了只眼睛,眼窝深深凹陷,留下一道狰狞疤痕;
另一个壮实汉子袖管空荡,没了右臂。
他们都是从刀尖上舔血活下来的人。
岳海峰招呼七人围坐一桌,岳海峰沉声道:“兄弟们,别客气,今日我做东。”
苏大壮几人面面相觑,死活不敢上桌。
这年头,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饭已是奢望,何况与这位传言能呼风唤雨的岳少保同桌?
“来都来了,还扭捏什么?”岳海峰伸手一把拽住苏大壮的袖子,硬是将他拉到座位上,“今日不谈公事,我敬你们是战场上厮杀过的好汉子,坐坐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大壮紧绷的神经终于渐渐松弛,话也多了起来。
独眼的汉子叫谢挺,独臂的汉子叫做冉威,另外两个兄弟一个叫徐博,一个叫周尚。
琼州米酒入喉如火,却让冰冷的记忆在胸腔燃烧。
“我们都是神伏军的,跟随赵安抚使来到琼州。”苏大壮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眼中泛起水光。
“后来听说元将阿里海牙攻破静江后,分兵南下。”独眼汉子谢挺接过话茬,“那时琼州还是在安抚使控制下的。”
他压低了声音:“少保可知道,当年元军派人前往琼州,要我们安抚使投降。结果我们赵安抚使啊,当场就把元使的头给砍了!”
元使被斩首后,赵与珞还将其头颅挂在城门示众,以示绝不投降的决心。
缺臂汉子冉威叹了口气:“咱们在白沙津扎营,日夜轮番守卫海岸线。那时候元军的战船多如牛毛,可硬是不敢靠岸。”
白沙津是当时海口浦的重要防线,赵与珞亲自带领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等将领,组织了长达数月的防守。
元军水师虽然装备精良,却始终不能突破防线。
“我们足足守了大半年,粮草渐短,守军却没人叫苦。”苏大壮目光深邃,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的年代,“安抚使曾说,宁死也不降元。”
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
宋末抗元,多少汉人宁死不屈,赵与珞便是其中的典范。
“后来呢?”岳海峰轻声问道,虽早已知晓答案,却仍要听他们亲口道来。
苏大壮的面容骤然扭曲,眼中闪过痛苦的光芒:“祥兴元年十一月,寒风刺骨,元军突然登陆,我们才知道...出了内鬼。”
那夜叛将马成旺私通营中旧部,偷偷打开了城门,让元军长驱直入。
短短一刻钟,防线崩溃,血流成河。
“我们五百兄弟,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百余人护着安抚使突围,却终究寡不敌众。”徐博紧握酒杯,指节发白,“安抚使被活捉了。”
赵与珞被擒后,元将派人严刑拷打,要他下令全军投降。
赵与珞不仅不屈服,反而怒骂叛徒,宁死不降。
“当着所有人的面,元军把安抚使......”苏大壮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周尚接过话头,声音颤抖:“五马分尸。”
那一刻,酒桌上的气氛凝结成冰。
赵将军被处以极刑时,仍然怒目圆睁,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低头。
“我们这些残兵败将,有的被俘,有的四散逃亡。”苏大壮苦笑,“我带着几个兄弟逃入深山,后来辗转到了琼山县,隐姓埋名,苟活至今。”
酒过半酣,岳海峰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诸位,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安抚使虽死,志向犹在。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屈服于鞑子之下的,你们愿否愿意帮我去打鞑子?”
“我等流亡至今,本已无家可归。”苏大壮沉默片刻,突然抹了把眼泪,郑重地点点头,“少保说得对!我苏大壮今日起追随少保,誓死效忠!”
随着话说完,五人皆跪在地上,向岳海峰拜服。
岳海峰举起酒杯,目光如炬:“好,我们共饮此杯!”
七人举杯共饮,杯中酒如火烧喉,却热了心窝。
吃饱喝足后,回到住所时,一缕月光洒在庭院里,竹影婆娑,虫鸣不绝。
岳海峰叫黄三郎安排苏大壮他们五人的住处,便略感疲惫地坐在书房中,望着烛光跳动,思绪如同墨汁般蔓延开来。 “神武右副军,新军,岳家军...他喃喃自语,嘴角不禁上扬。
大宋朝就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朝中官员还步吸取教训,稍微能缓上一口气,就又开始互相争斗。
岳海峰想想,“你们去争吧,我带着我自己的部队,到一遍猥琐发育去!”
他摊开纸,拿起签字笔,开始记录需要做的事情。
一夜无话,天色微明时,岳海峰便睁开了眼。
起身洗漱时,府中仆役尚在睡梦中,只有几只麻雀在窗外的枝头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岳海峰穿戴整齐,对着铜镜整了整衣领。
“少保,这么早就起了?”黄三郎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口问道。
“嗯,今日要去军营,得早些。”岳海峰系好腰带,“你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去。”
黄三郎哈欠连天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
厨房里,早有仆人准备了简单的早膳。
热腾腾的粥,几样小菜,一碟咸鸭蛋。
岳海峰没什么胃口,草草扒拉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苏大壮呢?”他问道。
“还在睡,要不要我去叫醒他?”黄三郎端着碗问。
岳海峰摆摆手:“不必了,让他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他也够辛苦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在桌上:“这些银两,你待会儿给苏大壮送去,就说让他们自己收拾收拾,好好在家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