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众生求索长生之奥义,往往执迷于\"永生\"之幻象。然天地至理昭昭,真永生者非肉身不朽,实乃灵魄不灭也。
肉身者,不过灵魄寄寓之藩篱。譬若草木荣枯,自有四时轮回之律;亦如金石销铄,难逃五行生克之数。纵以丹鼎之术续命,借刍狗之牺牲延年,终属剜肉补疮之举。此等执念,恰似涸辙之鲋强饮咸池,虽得须臾滋润,焉能改其必涸之命?盖因性命之本,在乎灵魄淬炼,岂在皮囊保全?
昔凤凰浴火之典,暗藏造化玄机。灵肉终尽时,肉身归尘反哺八荒,此谓\"孝敬八方\"之真谛。灵魄则承天地氤氲之气,重入轮回之道。每历一劫,八方滋养便凝于胞胎,如春雨润物滋养灵根。经千百世轮回淬炼,灵魄渐如精金美玉,辉光日盛。
待灵魄臻至至纯至粹之境,则通晓三界轮回之妙。自此万劫不昧,携前尘往事遨游太虚。是故智者不惑于肉身朽败之相,盖知风霜雨雪皆为造化镌刻灵魄之痕。
若彻悟此中真意,自可超脱长生迷障。终至大化境界时,身化山川脉络,魂铸日月星辰。以灵魄滋养十方生灵,复得十方精气反哺己身。如此循环往复,与天地同寿,共造化长存。此方为性命真谛,乃超越形骸束缚、直达太初本源之大道也。
恶鬼潭中,玄佑竟未能辨吾真容,犹执徐怀仁之名相称。
是夕共进晚膳,案上仅设葱段炒鸡块、炒青菜、炒花生仁数味,白饭两碗。适逢凤凰酒楼夜宴,少男少女尽赴热闹,唯余元心应召入庖厨备餐。
玄佑召元心至前,嘱其烹调。乃问吾曰:\"怀仁观吴川心近作若何?\"
吾对曰:\"尚称得体,未知其详。\"
玄佑复言:\"欲荐以荐举文书,纳元心入紫竹林。\"
吾但颔之:\"尊者裁断可也。\"
元心整襟问曰:\"庖中有黄酒,可需佐餐?\"
吾颔首令取。
酒至,元心辞曰:\"妾当往凑酒肆繁华。\"将解围襦,盥手将行。
吾止之曰:\"川心且留,尚有公务相商。\"
玄佑笑曰:\"怀仁何必拘泥?年少逢此良宵,理当纵情宴游。\"
元心却坚辞:\"既蒙徐帮主相召,愿侍笔砚。\"
席间虽言公事,然隐有私意。吾谓玄佑:\"东平已知吾规诫之意,近日收敛许多。\"
玄佑停箸叹曰:\"其人心性不劣,然掌青菜街千贯营生,恐渐生骄矜之色。\"
吾遂提议:\"莫若使川心协理东平共治此街?\"
玄佑蹙眉:\"女子涉商贾之道,恐难驭那些市井豪强。\"
吾正色道:\"若未通晓,岂非正好研习?川心以为何如?\"
玄佑忽悟曰:\"卿岂非欲令其监察东平耶?此计未妥。博场烟花之地,东平所至,川心未必能随。\"
吾笑应:\"若需涉足,吾自当同行。\"
语毕,玄佑顾盼元心,似有所嘱。
玄佑转谓川心:\"此番历练乃晋升竹林之良机,务须勤勉。\"
元心懵然未解竹林深意,惟知其为秉公执法之所在。及至暮食既罢,玄佑称许诸事妥帖,遂早退归静室歇息——此老向有宵分即寝之习。
戌时将尽,元心谓犹欲往凤凰酒楼观歌舞。
吾同往,遂携之登临二楼,凭栏处可见舞池霓裳翻飞,白玫瑰、红牡丹、黑玫瑰三色歌姬演奏情歌。
吾戏曰:\"二楼观剧不妥?\"
元心赧然曰:\"无他。\"
吾察其眸光流转,笑诘:\"若无所图,何故顾盼生辉?\"
元心抗声道:\"吾实欲往舞池逐风月!\"
但见楼下列坐者,女子皆披纱裾,男子咸着短褐,满室裸露肩膀、手臂、大腿。视之,场中诸人,女子皆着吊带之裙,男子亦多袒胸露怀,观此盛景,诚美艳非凡。
吾轻皱眉头,缓声道:“此等衣着,未免过于轻浮矣。”
元心笑曰:“此乃时风,众皆如此,并无不当。”
吾复问曰:“既是常理,汝何不效之?”
元心思忖片刻,答道:“吾固有此类衣裙,然平日司职,着装有矩,不便如此轻装,故未携之耳。观彼众人,皆为是夕之舞,故备装于囊,下班即易。\"
吾追问:\"汝亦备此等轻挑衣裳?勾引谁呢?\"
元心变色离席,拂袖径入盥洗室,自此未再返席。
及亥初散场,街衢寂寥。舞罢众人汗透重衣,或聚首酣饮,食凉拌青瓜、炒田螺,或剥食瓜子、花生。元心忽往后台寻林依琳——即白茉莉也,素日晚间于凤凰酒楼驻唱为业。
恶鬼潭者,贫匮丑恶之地,然百业皆有其道。纵歌伎舞女,竭尽所长,所得亦微,然若勤心向学,通晓工技于厂肆之间,则衣食无忧,屋舍可期。
此间屋庐,价贱而易得。一椽之平屋,价四十元,适抵一月之佣。顾其虽有容膝之所,然无水电之供。若家境稍殷,再费千元,可得多椽小楼,水电悉备,居之颇安。
寻常百姓,拮据度日,所用之财,大半耗于屋庐、服饰、飧食。余财则尽付童蒙之师,求一技之长,以期来日之成,实可悯可叹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