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咬合的瞬间,整个青铜门廊剧烈震颤。李逸风淌血的指缝间溢出星光,那些光芒在虚空交织成巨大的浑天仪投影。唐小蛮残躯的碎片悬浮在星轨间,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空的司徒雁——她在雪夜刻碑、在冰棺沉眠、在青铜门前割断自己的傀儡线……
\"师兄看脚下!\"
唐小蛮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宇宙的各个角落,如同千万个铜铃同时在耳膜上猛烈地敲打,让人不禁心生恐惧。李逸风惊愕地低下头,却发现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竟然化作了一幅透明的星图。
他的影子正与星晷仪的投影完美重合,仿佛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安排。然而,更让人骇然的是,他影子的心口位置竟然插着半截雁翎刀!那刀柄上的蓝晶,正与李铁柱咳出的冰晶产生强烈的共振,发出嗡嗡的声响。
李逸风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那些被冰晶包裹着的血痰,每当坠入铜盆时,总会在水面上结成玄鸟状的薄冰。而此刻,星轨之间漂浮的冰碴,也正以同样的轨迹旋转着,每一片都折射出李铁柱那佝偻的背影。
他仿佛看到了老人最后一次擦拭雁翎刀时的情景,刀锋在阳光下闪耀,映出的并不是父亲脸上的皱纹,而是那扇青铜门上的殄文。
\"原来父亲早就……\"李逸风的呢喃被金属撕裂的尖啸打断。右眼剥离的剧痛突然从颅骨窜至尾椎,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钩搅动着脑髓。悬浮的浑天仪投影开始崩塌,每一块碎片都化作青铜钉砸向他的血肉之躯。
第一枚钉穿透左肩时,他清晰地听见锁骨碎裂的脆响。鲜血没有遵循重力下坠,反而逆流而上凝成玄鸟纹路,在星轨间振翅盘旋。第二枚钉刺入右肩的瞬间,冰蓝色血雾在空气中炸开,凝结的冰晶竟组成细密的黑龙鳞片,每一片都倒映着李惊澜腹部的星纹。
当第三枚青铜钉裹挟着腥风直取眉心时,苏晚晴的凤凰簪破空而来。簪尾拖曳的流火在虚空中划出七道赤金轨迹,精准击中钉身上的殄文弱点。撞击产生的气浪掀翻李逸风的身体,他翻滚着撞上星轨残垣,后背嵌入的青铜碎片突然开始共鸣——那是唐小蛮傀儡鼠的眼珠,此刻正发出濒死般的吱呀声。
\"接着!\"
李惊澜的暴喝穿透星海。他腹部的星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将皮肤撕扯出蛛网般的血痕。掷出的雁翎刀在空中解体重组,刀镡蓝晶迸发出塞外极光般的瑰丽色彩。李逸风接刀的刹那,刀柄传来刺骨寒意——这不是父亲的佩刀,而是永和九年司徒雁剖腹时握着的苗刀!
刀锋劈开最后一道星轨时,他看见了真相。
星光最深处蜷缩着白发苍苍的司徒雁。她的身躯被十二根金蚕丝贯穿,每根丝线都连接着不同时空的青铜门。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手中的三枚染血青铜钉——钉尾红绳分别系着李逸风的胎记、李惊澜的星纹,以及唐小蛮傀儡鼠眼眶里转动的齿轮。
\"风儿,这才是真正的《黄泉经》。\"
司徒雁的声音像隔着万重山水,白发间垂落的冰晶在虚空中组成星图:\"当年我把星核之力分给你们三个,不时要造容器……\"
星晷仪突然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急速地倒转起来。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咔声,永和九年的那个雪夜在星海中重现。
司徒雁剖出的星光在冰面上分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夜空。然而,这些星光并没有像预期那样融入婴孩的体内,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三个襁褓中的婴儿竟然不约而同地张开了小嘴,仿佛感受到了星光的召唤。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吸吮声,那些星辰碎片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径直飞入了婴儿们的口中。
李逸风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看到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冰棺旁边,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喉咙里卡着半枚青铜钉,那是他试图阻止星核进入自己身体时留下的痕迹。
而真正的星核,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唐小蛮的胸腔里,它每一次的跳动都像是在向世界宣告着它的存在。随着星核的震动,唐小蛮体内的傀儡线一根接一根地崩断,仿佛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股强大的力量。
\"是我们在吞噬星核……\"李逸风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星海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握刀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刀身上的殄文像是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恐惧,竟然开始渗出血迹。
那些血珠沿着星轨逆行,仿佛在违背着某种自然规律。它们在唐小蛮的残躯周围凝结成一个血色的茧房,将她的身体紧紧地包裹起来。透过半透明的茧壁,可以看到唐小蛮破碎的机关骨骼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重组。
她的肋骨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折叠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浑天仪的青铜支架;她的脊椎则如同一条盘旋的星轨,蜿蜒曲折;而在她心脏原本所在的位置,一个空洞缓缓升起,一枚刻着\"惊澜\"二字的齿轮在其中缓缓转动。
李惊澜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腹部的星纹完全爆开,喷涌的星光中浮现出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结局:在第七面镜中,苏晚晴的红绳缠住自己脖颈;第十面镜里,唐小蛮的傀儡鼠啃穿了李逸风的头骨;而最后那面镜中——司徒雁的冰棺轰然炸裂,爬出来的竟是浑身覆满星纹的李铁柱!
\"大哥,钥匙要断了!\"
嘶吼声将李逸风拉回现实。浑天仪钥匙表面已布满蛛网裂痕,唐小蛮的残躯碎片正在汽化。他龙化的右手猛然插入自己胸膛,指尖触到心脏的瞬间,玄鸟胎记突然化作活物——那只青铜铸造的玄鸟撕开皮肉,叼着血淋淋的肋骨冲天而起。
肋骨坠地的刹那化作三尺青锋。剑身流淌着冰蓝色焰芒,刃口处浮动的殄文与星晷仪完全契合。当剑锋抵住钥匙裂痕时,三种力量终于交汇——
玄鸟剑的冰焰、李惊澜的星光、苏晚晴的凤凰火在空中拧成螺旋。能量风暴中心,唐小蛮的残躯突然睁开眼睛。她的齿轮瞳孔逆向旋转,每一道齿痕都迸发出《黄泉经》的经文。那些文字如锁链缠上星轨,将崩裂的浑天仪强行拼合。
“师兄……这才是正确的……融合方式……”唐小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仿佛是从一台破旧的机器中发出的,带着机械摩擦的杂音。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压力。
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唐小蛮的下颌骨突然像失去支撑一般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正在疯狂转动的青铜齿轮组!那齿轮组在她的口腔内飞速旋转,发出咔咔的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唐小蛮却对这恐怖的一幕毫无反应,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一般。随着最后一块星轨碎片归位,整个星晷仪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一阵清脆的破碎声突然响起。这声音并不是来自星晷仪,而是来自他们身后缓缓开启的第十三扇青铜门!那扇门原本紧闭着,此刻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缓缓地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门内,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影被门内的黑暗所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当他迈出一步,踏入这个时空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逸风……”有人低声呢喃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白发苍苍的自己手持断裂的玄鸟剑,剑身上沾满黑色黏液。更可怕的是他的右眼——那不是齿轮,而是颗跳动的星核,表面布满了唐小蛮青玉上的裂纹。
\"你们在重蹈覆辙。\"
未来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个时空的我们都会在此刻做出相同选择……\"
他突然挥剑斩向星晷仪。剑锋却在触及青铜表面的瞬间停滞——苏晚晴的红绳缠住了他的手腕,绳结处缀着的银铃正在疯狂震颤。那些铃铛表面浮现出细小的凤凰纹,与李逸风胸口的玄鸟胎记产生共鸣。
\"这次不一样!\"
现世的李逸风将玄鸟剑刺入地面。剑身吸收星轨能量后暴涨数倍,锋刃上浮现出司徒雁临终前的画面——她将三根红绳系在婴儿脚踝时,偷偷在绳结处藏入了自己的睫毛。
那些睫毛此刻在剑芒中燃烧,化作七百颗星辰填满锁龙台的缺口。当最后一丝裂隙被星光弥合时,未来者的身影开始消散。他右眼的星核剥落坠地,露出下面完好的人类瞳孔——那瞳孔深处,倒映着司徒雁在漫天星雨中微笑的幻影。
朝阳刺破云层的刹那,李逸风发现自己跪在镖局祠堂前。唐小蛮完好无损地蜷缩在他怀中,苏晚晴的红绳系着李惊澜渗血的手腕。供桌上的司徒雁牌位笼罩在晨光里,镇纸下压着的那页《黄泉经》末尾,赫然多出一行未干的血字:
「以爱为锁 可镇星轨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