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势也。陈兴举目遥望,见邪氛弥漫,笼罩山谷,其色如墨,其气腥然。彼神秘之势力,已然布下绝杀之阵。阵眼之中,祭坛高筑,其上法器森然,符文诡谲,幽光浮动,如鬼火明灭,正贪婪吸纳天地之精,以为邪仪之用。四周更有魁首数人,各据要津,气息沉凝,渊渟岳峙,俨然砥柱,使人望而生畏。此情此景,如山雨欲来,风满危楼,稍有迟滞,则万事皆休。
陈兴眉峰紧锁,心知此刻已是千钧一发,遂凝声传音,其声虽微,然字字清晰,如金石落地,传入众人之耳:“诸君,观此阵势,邪仪发动在即,刻不容缓。彼之魁首,皆为一时之选,武艺玄通,我若不先挫其锐,则尔等难近阵眼。吾意已决,当以吾身为饵,效仿古之猛士,冲锋陷阵,以《灵霄霸诀》之力,牵制彼等高手。凌雪、影刃,二君身法卓绝,一者御冰为神,一者隐匿如鬼,当趁吾与敌酋缠斗之际,如二矢离弦,疾趋阵眼,毁其法器,碎其符文,务必令此邪仪胎死腹中。其余袍泽,则相机而动,或为策应,或为游击,乱其阵脚,助凌雪、影刃成事。此行,险象环生,九死一生,然为天下苍生计,为正道存亡计,吾辈义不容辞,唯死战而已!”
言罢,陈兴眸光如电,扫过众人。众人闻其言,皆感其志,胸中热血为之沸腾。非不知前路之险,实乃大义当前,无所畏惧。遂皆拱手肃然,其志如钢,其心如铁,慨然应曰:“愿随君上,共赴此役,万死不辞!”
刹那间,风云际会,战意冲霄。
他一声长啸,啸声如龙吟出谷,震得林木簌簌作响。其身形动时,已化作一道璀璨金虹,正是将《灵霄霸诀》催动至极致之象。金光过处,空气为之焦灼,他手捏剑诀,引动天地灵力,高声喝道:“灵霄裂空斩!”
声落,一道阔达数丈之金色剑气,凭空而生,其形如新月,其威可断江。剑气破空,发出雷鸣般之呼啸,携无匹之势,直劈敌阵。
彼神秘势力之魁首,果非庸手。剑气未至,已有二人应声而出。一人体魄魁梧,面色黧黑,见剑气来袭,不慌不忙,双掌猛按大地,口中暴喝:“大地壁垒!”
言出法随,地面轰然震动,一面厚逾数尺之土墙拔地而起,其上土黄色光晕流转,坚逾精钢。此乃土系术法中极高深之防御神通,寻常攻击,不过为其搔痒而已。
然陈兴此斩,乃其毕生功力所聚,岂同凡响?金色剑气与厚土之墙甫一接触,并未发出惊天巨响,反是诡异的寂静。下一瞬,土墙之上,以接触点为中心,现出无数蛛网般之金色裂纹。裂纹蔓延,不过眨眼之间,便已遍布全墙。“咔嚓”一声脆响,坚固无比之大地壁垒,竟如朽木般轰然崩碎,化作漫天烟尘。
那魁梧大汉闷哼一声,显然已受内伤,眼中满是骇然。
与此同时,另一名高手亦已杀到。此人身形瘦削,手持一柄通体漆黑之长刀,刀身之上,有黑色火焰缭绕不休,散发出令人心悸之炽热。他见陈兴破壁,不惊反喜,嘶声笑道:“来得好!”随即刀交右手,一式“黑炎斩”悍然劈出。
黑色刀芒,如自九幽而来之毒龙,带着焚尽万物之高温,与陈兴那余威尚存之金色剑气,于空中轰然相撞。
“轰隆!”
巨响震彻山谷,金光与黑炎交织,灵力激荡,形成一圈肉眼可见之冲击波,向四周疯狂扩散。林木摧折,山石崩裂,方圆百丈之内,尽成一片狼藉。
正是此时,当所有人的目光皆被陈兴这惊天动地的一击所吸引时,两道身影,已如夜枭与飞雪,悄然无声地掠过了混乱的战场。
凌雪一身白衣,于此杀伐之地,宛如一朵不染尘埃之雪莲。她步若凌波,其姿若飞仙,所过之处,寒气自生。她双眸锁定远处祭坛之上的数件核心法器,玉指翻飞,结印如莲,口中念念有词:“冰棱穿刺!”
刹那间,她前方地面之上,凭空凝结出成百上千根锋锐无比之冰棱。这些冰棱,晶莹剔?,却杀机暗藏,随着凌雪素手一指,尽皆破土而出,如万箭齐发,带着刺骨之寒风,呼啸着射向那些散发着邪异光芒的法器。
另一侧,影刃则更是神出鬼没。他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无声无息,无迹可寻。其身法之诡异,即便是那些修为高深之黑袍人,亦难以捕捉其行踪。他手中紧握一对淬毒匕首,刃泛幽光,其目标,正是祭坛上那些绘制着繁复图腾的符文。那些符文,乃是仪式之根本,一处被毁,则全阵动摇。
“不好!拦住他们!”
神秘势力之中,终有反应迅捷者,发现了凌雪与影刃之意图。一名地位显然不低之黑袍人,发出一声尖厉之嘶吼,他手中法杖一顿,一道黑色光幕便试图阻拦冰棱之路。同时,他高声号令:“仪式为重,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二人!”
霎时间,数十名黑袍人如潮水般,舍弃了其他对手,疯也似地涌向凌雪与影刃。他们眼中闪烁着狂热与悍不畏死之光芒,显然,守护仪式乃是他们至高无上之使命。
凌雪见状,俏脸一寒,却无丝毫惧色。她深知,此刻若有半分迟疑,便会功亏一篑。她不退反进,双手结印之速,竟又快了三分,口中清喝:“冰狱风暴!”
此神通一出,天地为之色变。以凌雪为中心,周遭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无数冰棱不再是直线攒刺,而是化作一道接天连地之巨大风暴。风暴之中,冰刃、冰锥、冰片疯狂旋转,切割着一切靠近之物。那些冲杀而来之黑袍人,首当其冲,被卷入其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惨叫声中,或被冰刃分尸,或被寒气冻结成栩栩如生之冰雕。
冰狱风暴,既是绝杀之术,亦是无上之屏障。
影刃便借着这风暴之掩护,身形愈发飘忽。他如游鱼入水,在冰棱与敌人的间隙中穿梭,每一次闪现,都有一名黑袍人无声倒下,咽喉处多出一道细微的血痕。他手中的利刃,仿佛死神之镰,精准而高效地收割着生命,一步步逼近那核心的符文。
战局,至此已是白热化。陈兴一方,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神秘势力一方,则如疯魔,前仆后继。鲜血染红了土地,灵力之光辉与术法之爆鸣,谱写出一曲惨烈之战歌。每一息,都有人倒下,或是袍泽,或是敌人。
陈兴独战数名魁首,压力亦是与日俱增。这些高手,皆非泛泛之辈,他们配合默契,攻守兼备,一人主攻,一人侧应,一人施法牵制,攻势如潮,连绵不绝。陈兴虽有《灵霄霸诀》护体,亦是险象环生,身上已添数道伤口,金色战袍为之染红。
但他,未曾退后一步。他咬紧牙关,双目赤红,将体内每一分灵力都压榨出来。他知道,他多坚持一刻,凌雪与影刃成功的希望便大一分。信念,化作了无穷的力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蝼蚁,受死!”一名使斧之巨汉,瞅准陈兴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破绽,手中巨斧之上,血光大盛,当头劈下。此斧,有开山之威。
生死关头,陈兴心中反而一片空明。他感受着体内那因过度催动而几近沸腾之灵力,感受着那股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的狂暴力量。一直以来,他都隐隐触摸到一层无形的壁障,阻碍着他修为的精进。而此刻,在这生死压力之下,在这不屈战意之催动下,那层壁障,竟开始松动。
“给我……破!”
陈兴心中一声怒吼,体内灵力仿佛找到了宣泄之口,如百川归海,又如江河决堤,轰然冲破了那层桎梏!一股远比先前更为磅礴、更为精纯之灵力,瞬间充盈于四肢百骸。
破境了!
陈兴心中狂喜,面上却杀机更盛。面对那当头劈下之巨斧,他不闪不避,收剑回拳,将这股新生的、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尽数灌注于右拳之上。
“灵霄震天拳!”
这一拳,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大道至简之理。拳出,无风,却引得周遭空间发出一阵不堪重负之哀鸣,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那使斧巨汉,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股无法言喻之恐怖力量便已透斧而入,瞬间摧毁了他斧上的灵力,继而涌入他体内。他脸上的狞笑凝固,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不信。下一瞬,他那魁梧的身躯,连同手中的巨斧,竟一同化作了漫天齑粉。
一拳之威,竟至于斯!
其余几名魁首,见状无不肝胆俱裂,攻势为之一滞,阵型瞬间大乱。陈兴岂会放过此等良机?他身形再动,如虎入羊群,拳脚并用,每一击都蕴含着震天之力,打得那几名不可一世的高手节节败退,狼狈不堪。神秘势力的防御,至此,终于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就是现在!”
凌雪与影刃,心有灵犀,同时抓住了这稍纵即逝之良机。
凌雪娇喝一声,冰狱风暴威力再增,将最后几名顽抗之敌彻底吞噬。她本人则化作一道白光,穿越风暴,一掌印在了其中一件核心法器之上。那法器哀鸣一声,其上光华瞬间黯淡。
影刃则如一道黑色闪电,掠过最后数丈距离,手中双匕化作幻影,于电光石火之间,精准地划过了祭坛上数个关键的符文节点。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自祭坛中心传出。整个法阵的光芒,如同被人掐灭的烛火,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归于寂灭。那股盘踞于山谷中的邪恶气息,亦如冰雪遇阳,迅速消散。
邪恶仪式,终被破坏!
然,危机并未就此解除。
见仪式被毁,所有幸存的神秘势力成员,尽皆陷入了癫狂。他们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口中发出不似人声之咆哮,不顾一切地对陈兴等人展开了自杀式的反扑。
“毁我圣仪!死!你们都得死!”
陈兴等人,刚刚经历一场血战,又逢此变,尤其是陈兴,虽临阵破境,然灵力消耗亦是巨大,此刻已是强弩之末。面对敌人疯狂的围攻,他们渐渐力不从心,只能收缩阵型,且战且退,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便在此时,一股远超先前所有人之恐怖威压,自山谷深处,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一个冰冷、威严、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又似在每个人心底响起。那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气血翻涌,心神欲裂。
只见黑暗之中,一人缓步而出。他身着一袭绣有金色暗纹之黑袍,头戴一张纯金面具,面具之上,无任何表情,唯有两处空洞,透出深渊般的目光。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了这方天地之主宰,其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如山如狱,压得陈兴等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人,正是神秘势力之首领!
“你们,竟敢破坏本座的仪式。”首领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很好。本座已许久未曾亲自动手。今日,便用尔等的鲜血与哀嚎,来为这失败的仪式,做一个小小的注脚吧。你们的死期,到了!”
陈兴等人,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令人绝望的压力,心直往下沉。此人之实力,深不可测,远非他们此前所遇之敌可比。然,退缩,已无可能。他们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更为炽烈的火焰。那是困兽犹斗之狠,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决绝。众人纷纷握紧手中兵刃,准备迎接这最后的,也可能是最惨烈的挑战。
于九天云层之上,一黑袍人凭虚而立,透过云雾,俯瞰着下方山谷中的一切。当他看到法阵寂灭的那一刻,那张隐藏在兜帽下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陈——兴——!”
他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杀意,仿佛要将此人啖其肉,饮其血。“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他愤怒地咆哮着,周身黑气翻涌,令风云变色。
其身旁,一名谋士打扮之人,躬身侍立,见状连忙小心翼翼地劝道:“大人息雷霆之怒。虽仪式功败垂成,然我等尚有转机。观那陈兴等人,已是强弩之末,釜中之鱼耳。首领已然亲临,以首领通天彻地之神威,擒杀此等宵小,不过易如反掌。届时,将他们生擒活捉,是杀是剐,还不是全凭大人一念之间?”
黑袍人闻言,胸膛剧烈起伏,终是深吸数口气,强行压下了心中那滔天之怒火。他冷冷地道:“希望……如此。传我之令,告知首领,务必将陈兴一行人,尽数留下,一个……都不能跑掉!绝不能让他们,再坏了我的好事!”
“遵命。”谋士恭敬应道,悄然退下。
……
陈兴强撑着身躯,直面那如神魔般之神秘首领。他心中念头飞转,急速思索着对策。灵力已近枯竭,同伴亦人人带伤,此战,胜算,微乎其微。
但他知道,他不能慌,更不能退。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若倒下,则军心必散。
于是,他强提一口气,运起残存的灵力,将声音传遍战场:“诸君,莫要慌张!事已至此,唯死战而已!此獠虽强,然我等同心戮力,未必便没有一线生机!合我等之力,与他拼了!”
其声铿锵,其志昂扬,竟于此绝境之中,再度燃起了众人心中之战意。
然而,就在众人鼓起余勇,准备合力迎战那神秘首领,做殊死一搏之时——
山谷之中,毫无征兆地,突然传来一阵奇异至极的波动。
这波动,非金非石,非风非雷,仿佛来自大地之脉搏,又似源于太古之呼吸。一股远比那神秘首领更为古老、更为磅礴、更为浩瀚之力量,似乎正从地脉深处,悄然苏醒……
此异动何来?陈兴等人,果能克敌制胜乎?此新生之力,于此局又将何如?凡此种种,皆为未解之数,待后文以叙之。
绝壁千仞临深渊,
境险犹闻剑气鸣。
逢魔破法显神英,
生机一线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