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正太……\"
七老大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尾音拖得很长。
之后,七老大吩咐两个人又将电驴子给扶回了房间,留下剩余六名壮汉守在门外。
关上门后,七老大扫了房间众人一眼,继续说道。
\"唯一幸运的是,这小子是庶出,但再怎么说也是吕家的人,下个月和他哥就要接手家族的赌场生意。\"
电驴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肿得老高,血水混着唾液滴在地毯上。
\"老大……我真不知道是他……\"
\"不知道?\"
七老大突然笑了,踱步到窗前,背对着众人,肩膀的线条绷得笔直。
\"我说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先问清楚再动手?嗯?\"
我注意到七老大扶在窗台上的手指关节发白,窗帘在他身后微微颤动。
这个在黑道摸爬滚打二十年的男人,此刻背影竟显出几分佝偻。
窗外警车的红蓝灯光时不时扫过他的侧脸,在那张常年阴沉的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三千万。\"
七老大突然说,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我和吕家谈了三年的生意,今天下午刚签的意向书。\"
他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慢慢展开,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点撕成碎片。
\"现在他们要的不仅是钱,还要你的命。\"
纸片雪花般飘落时,电驴子的脸色变得比头顶的墙壁还白。
七老大蹲下身,伸手替电驴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
\"你跟了我六年。\"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从你在码头帮我挡那一刀开始……\"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古怪。
按着电驴子的两个壮汉不约而同松了力道,其中一人甚至别过了头。
七老大站起身,从另一个壮汉那里接过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扔在电驴子面前。
\"边境线往北二十公里,有个叫颂帕亚的寨子。\"
七老大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那里有我一个老朋友,纸袋里有地址和钥匙。\"
他顿了顿,从腕上解下一串紫檀佛珠,套在电驴子血迹斑斑的手腕上。
\"戴好,没人敢动你。\"
电驴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他挣扎着要站起来,膝盖却一软又跪了下去。
\"老大!我不能……\"
\"费什么话!\"
七老大厉声打断,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三天内必须离开这里。\"
他转向我们三个,目光在我们脸上逐一停留。
\"你们也是,三天后我安排船送你们回国。\"
他说完转身就走,皮鞋踩在碎纸片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没有回头。
\"至于小伍那边,哎……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随后门关上的声音却重得像枪响。
走廊上的脚步声渐远,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电驴子粗重的呼吸声。
张强第一个动起来,他抓起桌上的毛巾按在电驴子后背的伤口上,血立刻浸透了白毛巾。
\"走,去医院,你们……这下手都狠呐……\"
陈墨检查着电驴子肩膀的伤势,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电驴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血。
\"哲子……\"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明明是他们先开始的,你说……\"
我抿着嘴,扶着他往外走,感觉到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肩上。
走廊地毯上还留着拖拽的血迹,在暖黄色灯光下呈现出褐红色。
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电驴子一直在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后悔……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值班医生看到电驴子的伤势时倒吸一口冷气,立即召唤护士推来担架车。
当电驴子被推进急诊室后,我们三个坐在塑料椅上,谁都没说话。
此时,外面又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
两天后,入夜。
电驴子拄着拐杖出现在酒店房间门口时,我们几乎认不出他。
原本壮实的身板瘦了一圈,病号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右肩打着厚厚的石膏,但眼睛里的那股狠劲还在,看到我们就咧嘴笑了。
\"妈的,医院也太他妈臭了,老子连夜翻出来的,有什么吃的没有?快快!\"
之后,我们叫了酒食,电驴子狼吞虎咽地吃着辣锅里的牛肉,额头上很快冒出细密的汗珠。
酒过三巡,他的脸色终于红润起来,开始吹嘘等风头过去要怎么重整旗鼓。
我们都没提那些事,只是完全享受难得的宁静。
‘叮’
电驴子的手机响起。
电驴子笑着按下免提。
\"怎么?想老子了?\"
未曾想,下一秒他的笑容即刻凝固在脸上!
\"驴子哥!救、救命啊!\"
电话里阿泰的声音因扭曲变形,背景音里混杂着好几声惨叫和金属碰撞声。
\"吕家的人……他们打过来了……啊!还有……还有南边皮革厂的人!\"
一声刺耳的惨叫后,通话突然变成忙音。
电驴子的手机从他指间滑落,砸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火锅蒸腾的热气中,我看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整张脸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猛地站起来,石膏撞到桌沿发出闷响,但他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南边皮革厂……怎么会是那些人?”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绷带。
张强一把按住他完好的左肩。
\"皮革厂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你现在的样子能干什么?去送死吗?\"
电驴子猛地灌下一大口酒。
\"那些人都是做粉的……\"
此话一出,我们几人都不再说话,谁都清楚阿泰那些人将面临什么。
电驴子青筋暴起。
\"早知道,我就不把那杂种往车库引!\"
陈墨上前,拍了拍电驴子的肩膀,冷冷地说。
\"就算之前遇不到,后面也会找上你们的。\"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电驴子粗重的喘息声。
我弯腰捡起他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用。
\"要不,报警吧。\"
说完,三个人同时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