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轻笑了一声,正准备调侃两句,不料方多病醉的不轻,差点栽在地上,他连忙伸出手将他扶稳。
方多病推开他的手,晕乎乎地说:“没事。”
“剑神李相夷。”李神医脸上的笑意抑制不住,笑容促狭,“那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过你这么一个徒弟啊。”
方多病理直气壮地回他:“这事没人知道。”
“是啊,我猜他本人也是不知道的。”李神医略微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
方多病踉跄着起身,缓缓讲述他和李相夷的初见。
李莲花低声呢喃:“舅舅?”
颜青离适时开口:“天机山庄并未告知方多病真相,单孤刀当初辜负了方多病的母亲何晓兰。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呢,确实是单孤刀的儿子。”
那边的李神医疏离的神情散去,眉眼间染上了温柔,声音颇有几分轻快:“这武艺还可以,不算呢,给你舅舅丢人。只是有些事你也不用记得太清楚。”
话罢,伸出手中的酒壶,同他碰了碰。两人赏月共饮,背影渐渐远去,周遭暗了下来,
李莲花再次睁眼,已然身处一方廊檐下。
身旁的李神医视线仿佛被什么吸引,他顺着视线看去。
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手握长剑,微风吹起她的发丝,面上带笑,温柔地望着面前的肖紫衿。
待看清她的面容,那人便是江湖第一美人,乔婉娩。
李神医直直地看着她,眼中似是在怀念什么,沉默几秒后,后退几步,微微侧身将身形隐匿在柱子后,眉眼低垂,眸光微澜。
颜青离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李莲花,心里暗戳戳在想,十年后的李莲花守着记忆中的那一丝甜对旧人念念不忘,那现在的他呢?
就算他想和乔婉娩旧情重燃,至少不能是现在啊,她的记忆还没恢复呢?要是他和乔婉娩在一起了,她还怎么好意思待在莲花楼?
李莲花眸光动了动,望着乔婉娩和肖紫衿牵手离去的身影,情绪复杂难辨,但更多的是微微松了口气的释然。
他抬手摸了摸左手长年戴着的佛珠串,将其摘了下来,放在袖口。
他已经好久没想起她了,这段时日事情接连凑在一起,几乎耗费了他的全部心神,记忆里那些旧人仿佛都淡化了。
想到傍晚妙手空空说的未婚妻,江湖上的流言蜚蜚,是该早些处理干净,对彼此都好。
察觉到颜青离的视线,李莲花低头,唇角的笑意扬起,轻声开口:“怎么了,颜姑娘?”
“你若是还喜欢乔婉娩,便将她追回来。要是肖紫衿敢碍事,你下不了手,我可以替你杀了他。”颜青离清冷的声音娓娓道来,顿时话锋一转,“不过暂时不行,至少再等一段时间,等我能离开你的时候。”
李莲花揉了揉眉心,颇有些头疼,听到最后,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颜青离继续补充道:“我认真的,只要你想,我就能帮你,不必顾虑。我能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颜姑娘,我跟乔姑娘真的已经过去了,她现在身边有了紫衿,这不挺好的吗。”李莲花只觉得头更疼了,“杀人,不至于的啊。”
颜青离嘟囔:“嘴硬。”
说着,抬脚踹了他一下,他那一副满眼包容,看着小孩胡闹的大人做派,真是越看越欠揍。
李莲花硬生生挨了她一脚,见她故作凶狠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意尽数掩下,倒将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都给冲散了。
是他从前对不起乔姑娘,现在乔姑娘也找到了她的幸福,他该做的是祝福。
再说了,他现在还有事要做,哪来的时间去想那些情情爱爱的。
两人闹完,注意力回到身旁的李神医身上。
李神医的视线追随着乔婉娩和肖紫衿离去的身影,身后方多病鬼鬼祟祟地端着蜜饯走了过来,凑在他的旁边顺着视线望去。
“这大白天就在做白日梦呢。”方多病说着,转头看向李神医,笑了笑,“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敢觊觎武林第一美人乔婉娩,你得问一下肖紫衿手里那把破军。”
李神医闻言弯了弯嘴角,情绪早已被深埋在温和的假面之下:“你也别瞎猜了,更别乱说笑话,我只是好奇啊。他们未入百川院,怎么也来这个玉城了。”
方多病:“他们二人游历于此,毕竟是四顾门的旧人了。听说大魔头笛飞声现世,不可能不关心的。”
玉城—笛飞声。
李莲花倒是没想到,笛飞声竟还活着。想想也是,他不也活着,笛飞声为何不能活着?
景色渐渐暗了下来,再次亮起时,入眼便是李神医和一名背着大刀的高大男子相对而立,微风卷起落叶,气氛骤然肃杀起来。
颜青离挪了挪地方,凑到两人中间的位置看戏,李莲花叹了口气,跟着她也凑到两人中间。
那人一看就是笛飞声,没想到转眼间两人便遇见了。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笛飞声脸色冷漠,话语却隐隐透露出愉悦:“十年不见,李相夷别来无恙啊。”
李神医手作拳状放在唇下,轻咳了几声,话语略带几分熟稔:“笛盟主啊,这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缠人啊。”
笛飞声嘴角勾了勾,语气肯定:“所以在卫庄你就认出了我。”
李神医随口道:“要不然呢?”
笛飞声:“这十年我每日都在想和你再斗一场,可他们说你已经死了。”
李神医轻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没死你那么高兴干吗。”
不等他开口,兀自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先失陪一下,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说完,毫不犹豫转身就开溜,那模样,随意散漫,就像是随口跟故友打了声招呼一样。
笛飞声脸色冷了下来,一掌袭去,李神医悬空翻身躲过他的攻击,笛飞声再度出击,紧追不舍,两人掌心相撞,李神医退后几步,捂着胸膛吐出一大口鲜血。
笛飞声眉头紧皱,眼底满是不解和疑惑,声音激动:“你为何只剩一成功力?”
李神医长长舒了口气,淡淡道:“你中了我的明月沉西海,我不也中了你的悲风催八荒吗?这受了点伤,多正常啊。”
说着,抬手抹去唇上的血迹,瞥了眼指尖的血迹,哎呦一声。
笛飞声说着说着,语调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服下观音垂泪之前,我也有六成功力,这十年你都做了什么!”
李神医一手叉着腰,一手晃了晃衣袖,风轻云淡地开口:“实不相瞒,这十年我的确挺忙的,我忙着好好照顾自己,忙着好好生活。”
最后,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对了,我跟你说,我还学会了烧菜。”
笛飞声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不可置信地开口:“烧菜?”
“对啊,烧菜。”李神医面上颇有些骄傲,微眯了眼眸,着重强调,“烧的还不错。”
颜青离学着他的表情,贱兮兮地跟了句:“烧的还不错哦。”
李莲花瞧着她挤眉弄眼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顺手朝她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个脑瓜崩,弹完他自己也是微微一怔。
咳咳,就算他做的菜味道一般,她作为食客,好歹给些意见让他加以改进,怎么能戏弄他呢。
“嗷!”
颜青离捂着脑袋揉了揉,清澈的双眼满是控诉,咬了咬牙。要不是看他可怜招人爱,她真想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她双手抱臂,气得扭头,朝旁边挪了一步,摆明了不要理他。
李莲花视线落在她的额头上,红印格外清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貌似下手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