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离偏过头,双眸似有笑意浮动,半真半假地谦虚道:“见笑了,我呢,牌艺差得很,差得很。”
这话怎么有点熟悉?
算了。
不重要。
期间,下人告知齐衡,也就是齐父来了。
颜青离得知消息后乐不可支,姑娘们再好看,天天缠着她玩儿,也是蛮累的一件事。
自收到齐知韵的消息,齐衡带着他的夫人江婉君匆匆而来,路上不曾停下休息,从洛阳赶来。
颜青离看着家人团聚的画面,忽然想起了李莲花,他去徐州应该有三日了吧,也不知道他那边解决好没?
远在徐州累得脚不沾地的李莲花一心只有只有送不完的汤药,输不完的扬州慢。
江婉君泪眼婆娑:“多谢恩人救回我的女儿。”
颜青离回神,笑了笑:“不必客气,两位既已到了,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江婉君还想挽留,颜青离执意离开,齐衡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胳膊,示意下人递上重礼以示酬谢。
颜青离也没客气,钱货两讫,最为妥帖。
齐知韵抱了抱她,不舍得撒手:“颜姐姐,去洛阳记得找我啊。”
挨个告别后,颜青离带着莲花楼离开了齐府,一路出了云州城,准备将莲花楼停在西山脚下,她再出去玩,免得李莲花回来找不着莲花楼。
竹一看家,她出去浪。
这几日陪着姑娘们天天打马吊,现在看片叶子都觉得眉清目秀。
路上偶尔也会遇见不长眼的想调戏她,还没打两下呢,就屁滚尿流地吓跑了,真没劲。
再逛下去,云州城都被她逛遍了。
夜幕低垂,耳边传来乐声,遥见一间红墙碧瓦的的两层小楼坐落于繁华街市一隅。
“花间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在灯火的照耀下格外夺目。
花间坊,云州城最大的勾栏。
东家不详,背景不详,却无人敢在此间闹事。
颜青离挑眉,步履一转,改道花间坊。
晚上最适合什么?
适合听曲儿。
甫一踏入花间坊,坊内正中央是个戏台,轻纱帘幕垂下,四周环绕着流光溢彩的宫灯。
台上的姑娘们水袖朱裙,宛若灵蝶般轻盈地起舞,长袖飘飘,绰约的身姿在薄薄的轻纱中,似幻似真,引人遐想。
乐声不绝,杯盏交错,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奢华而放纵的氛围。
场内座无虚席,观者云集,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江湖侠客,以及陪笑的妙龄女子。
不时有半大的少年端着茶水点心在桌与桌间游走忙碌。
许是来花间坊的女子本就不多,颜青离恰好又孤身貌美,顷刻间吸引不少看客的注意。
机灵的小厮见她衣着素雅,料子却是极好的,赶忙上前引着她入座,能来得起花间坊听曲儿的,非富即贵,生怕有人闹事不好收场。
贵人闹事,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小喽啰。
“带我去楼上,挑个观景好的地儿。”颜青离道。
小厮换了个方向,将她带到了二楼,位置在一侧居中的某个角落,屏风遮挡,恰好能隔绝旁人打量的目光,约莫是小厮担忧颜青离的长相惑人,惹出事。
俯瞰楼下戏台,倒也能窥见全貌。
此处是个好地方。
坐下点了壶茶和蜜饯干果,兴致勃勃地看着楼下戏台。
戏台上正在上演一出痴情女子救夫君的戏码,讲的是一名女子为救未婚夫,女扮男装进京赶考,竟高中状元,却被招为驸马的故事。
世人皆赞叹她的勇敢、聪慧和忠贞。
颜青离手撑着脑袋,手掌搭在膝盖上,指尖轻敲。
故事热衷于在最美的瞬间戛然而止。
她的李郎当真能对得起她那份痴情么。
尚未可知。
“小姐,请喝茶。”
颜青离偏头,地上跪着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双手端着一杯茶,模样恭敬,眼神勾人,带着某种引诱的意味。
“不用,放那儿吧。”颜青离蹙眉,略有些不适,出口赶人,“我这儿不需要人,你走吧。”
这道行,比李莲花差远了。
少年忙垂下眼眸道:“小姐莫怪,这是花间坊的习俗,每桌都会派人服侍,小姐若是嫌奴碍眼,奴安静待着便是。”
说罢,少年退后,安静地跪着。
颜青离扫了眼四周,每桌都跪着一个人,或貌美少年,或妙龄少女,多数伺候男子的是姑娘,伺候女子的自然就是少年了。
她思虑片刻:“换个姑娘吧。”
“…是。”少年不甘退去。
很快来了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正要跪下,颜青离手搭在桌面,素白的指尖轻敲:“坐着吧,陪我好好听曲儿。”
“是,小姐。”姑娘动作一顿,乖乖坐下。
见状,颜青离将蜜饯干果随手往那姑娘面前推了推,视线回到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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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事了。
李莲花揣着徐州知府强塞给他的三千两银票,启程赶回莲花楼。
临走时,徐州知府承诺定会为李神医和颜姑娘立功德碑,届时希望他们能来瞧一瞧。
李莲花骑着马,出了徐州城,一路匆忙地往家赶,心里怀揣着期待。
说不定,他一回到莲花楼,颜青离就躺在她那张摇椅上,笑容明媚:“花花,你回来了。”
一想到那一幕,李莲花的唇角上翘,回家的心情愈发迫切。
清晨的雾气沾染了他的发丝,发绳轻荡,此刻的他换了身粉底蓝衣的装扮,端的是一派温柔美少年。
途中,停在河边打了只猎物裹腹,马儿拴在树上闷头吃草。
休息好后,熄灭了火堆,准备继续赶路。
忽的一抬眸,细微的动静在耳畔一闪而过,绕到树后。
树后面躲着一只…狐狸精。
正儿八经的狐狸精。
它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浑身毛茸茸,就是看着脏兮兮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腿上沾着红色,走路的时候有点跛,瞧着像是被捕兽夹夹到了。
啧,脏兮兮的小东西。
李莲花清浅一笑:“需要我帮你治伤吗?”
小狐狸疑似听懂了他的话,歪着脑袋和他对峙一会儿,不上前,也不退后。
“那我走了啊。”
他唇角笑意加深,解开缠绕在树上的缰绳作势要离开。
觉察到眼前人并无恶意,且那人要走,小狐狸顿时急了,哼哼唧唧地叫着,咬住他的衣角不松。
李莲花唇角挂着戏谑笑意:“呦,这会儿舍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