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位贵夫人石破天惊般的“全都买下来”,林小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小脸涨得通红,求助似的看向自家姐姐。
林晓晓虽然也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豪爽,但面上却很快恢复了镇定。她上前一步,对着那贵夫人福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夫人谬赞了,舍妹年幼,手艺粗浅,能得夫人如此青睐,实乃小花的福气。只是不知夫人……为何对这些山野之物如此喜爱?”
她这话问得巧妙,既表达了感谢,也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毕竟,这位贵夫人出现的时机和表现出的热情,都透着几分不同寻常。
那贵夫人闻言,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她轻轻拿起一方绣着几朵野菊花的手帕,柔声道:“不瞒林姑娘说,老婆子我年轻时,也曾久居乡野,对这些山花野草,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如今见了令妹这般清新脱俗、充满灵气的绣品,便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无忧无虑时光,心中甚是欢喜。更难得的是,令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巧思和悟性,实乃可造之材啊!”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倒也不像是作伪。
林晓晓听着,心中也暗自点头。看来这位夫人,确实是个懂行且有故事的人。
“夫人过奖了。”林晓晓谦虚道,“既然夫人真心喜欢,那这些绣品,便赠予夫人,也算是小花与夫人的一段善缘。”她并没有立刻答应售卖,而是选择了“赠予”,这既是示好,也是一种试探。
那贵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林姑娘快人快语,倒是个爽利人。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些绣品皆是令妹心血所凝,老婆子我岂能白白取了去?这样吧,”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从中摸出几块碎银,约莫有二三两的样子,递给林晓晓,“这些不成敬意,还望林姑娘和令妹莫要嫌弃。日后若有新作,可直接送到城南李府,报上我的名号便可。”
李府?林晓晓心中一动,这清河镇姓李的大户人家似乎并不多,能有如此气度和财力的,莫非是……
不等她多想,那贵夫人已经带着丫鬟,拿着林小花那一篮子绣品,含笑离去了,只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雅的兰花香气。
“姐……她……她真的把我的绣品都买走了?还……还给了这么多银子?”林小花看着手中那几块沉甸甸的碎银,依旧有些难以置信,小脸蛋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傻丫头,当然是真的!”林晓晓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我们小花的巧手,可是能换回真金白银的!以后啊,你可就是咱们家的小绣娘,小财主了!”
林小花被姐姐说得更加不好意思,却也忍不住咧开小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手艺赚到钱,这份成就感和喜悦,是难以言喻的。
姐妹俩在清河镇又采买了一些家用的必需品,眼看着天色不早,便准备启程回村。
回到迎客楼与钱掌柜辞行时,却意外地发现,林小树这小子,竟然跟钱掌柜“混”得火热。
只见林小树正有模有样地站在迎客楼的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本小账簿和一支毛笔(虽然笔还拿不太稳,字也写得歪歪扭扭),学着钱掌柜的样子,对着一个前来结账的食客,奶声奶气地念叨着:“客官,您这桌一共是……一钱……呃……一钱零二十文!承惠!”
那食客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爽快地付了钱,还顺手塞给他一块糖。
钱掌柜则站在一旁,捋着他那圆滚滚的下巴,看着林小树,眼中满是赞许和喜爱。
“哎哟!林姑娘,您可算是来了!”钱掌柜一见林晓晓,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您快看看您家这小公子,可真是个天生的生意料啊!这才在我这儿待了没几天,迎来送往,算账记账,竟然学得有模有样,比我手底下那几个笨小子可强多了!”
林晓晓看着自家弟弟那副“小掌柜”的派头,也是忍俊不禁。这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钱掌柜您过奖了,小树顽劣,没给您添麻烦就好。”林晓晓谦虚道。
“不麻烦!不麻烦!”钱掌柜连连摆手,“林姑娘,不瞒您说,我老钱是真心喜欢这孩子!机灵、胆大、嘴巴甜,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对数字和生意上的事儿,有股子天生的敏感劲儿!我瞧着啊,他将来要是不从商,那可真是屈才了!”
他顿了顿,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林姑娘,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掌柜但说无妨。”
“那个……我想……我想收小树这孩子做个……做个记名弟子,您看如何?”钱掌柜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老钱虽然没什么大学问,但在这清河镇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也积攒了些经验和人脉。若是小树愿意,我定当倾囊相授,将来……将来他若能继承我这迎客楼的衣钵,那我老钱……也就心满意足了!”
钱掌柜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儿,一直为迎客楼的传承之事发愁。如今见到林小树这块璞玉,便起了爱才之心,也存了些培养接班人的私心。
林晓晓闻言,也是微微一怔。她没想到,钱掌柜竟然会对林小树如此看重,甚至动了收徒和传衣钵的念头。
这对于林小树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迎客楼是清河镇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钱掌柜又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若是能跟着他学习经商之道,将来小树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她转头看向林小树,问道:“小树,你自己怎么想?愿不愿意跟着钱掌柜学本事?”
林小树虽然年纪小,但也隐约明白“拜师”和“继承衣钵”意味着什么。他看了看一脸期待的钱掌柜,又看了看自家姐姐,小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和……兴奋?
他其实还挺喜欢在迎客楼里跑堂算账的,感觉比在村里掏鸟窝摸鱼虾有意思多了!而且,钱掌柜对他确实不错,经常给他买好吃的,还教他认字算数。
“姐……”林小树拉了拉林晓晓的衣袖,小声问道,“我要是……要是在镇上学本事了,还能……还能经常回家看你和爹娘、小花姐吗?”
“傻小子!”林晓晓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当然能了!清河镇离咱们杏花村又不远,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而且,你学了本事,将来才能更好地帮衬家里,让爹娘和姐姐妹妹都过上好日子,对不对?”
林小树听姐姐这么一说,眼睛顿时亮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要学本事!我要赚好多好多钱!给姐姐买花戴!给小花姐买新衣裳!给爹娘盖大房子!”
他这番童言无忌的“豪言壮语”,逗得在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钱掌柜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就拉着林小树的手,激动地说道:“好好好!好徒儿!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钱富贵的关门弟子了!师父一定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林晓晓看着眼前这温馨而喜感的一幕,心中也充满了欣慰。小树能有这样的机遇,也算是他的福气。
于是,在林晓晓的首肯和见证下,林小树便正式“拜师”迎客楼钱掌柜,成了他门下的一名小小学徒,开始了他学习经商之道的“励志”生涯。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端茶倒水、跑腿算账的小不点,但林晓晓相信,凭借他的机灵和钱掌柜的悉心教导,假以时日,他定能在这清河镇的商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而林家三房,也因为这接二连三的“喜事”,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只是,在这片祥和的氛围之下,杏花村大房院子里那双怨毒的眼睛,却始终在暗中窥视着,等待着……一个可以彻底毁灭这一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