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3日,罗马尼亚平原篇)
一、黎明前的泥沼:机械师的噩梦(10月2日03:00,3000字)
凌晨三点零七分,第105军军长伦特中将的指挥车大灯刺破雨幕,光束中悬浮的泥浆颗粒如密集的飞虫。司机猛踩油门,20吨重的Sdkfz.251半履带车却在齐膝深的泥浆中打滑,金属履带与碎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该死的Rasputitsa!”伦特一拳砸在仪表盘上,玻璃罩碎裂,划伤手背。
副官递来地图,等高线间的公路已被标注为“红色禁区”。伦特看着窗外,远处的田野沦为泽国,玉米杆半截泡在泥浆里,宛如溺水的士兵。他突然想起童年在东普鲁士见过的泥炭沼泽——此刻的罗马尼亚平原,正变成吞噬钢铁的巨型泥炭坑。
“通知第112军,”他用手帕按住伤口,“所有坦克脱离公路,沿铁路路基行进。”
同一时刻,第112军连长施密特的黑豹坦克“217号”正在翻越一处土坡。炮塔突然剧烈晃动,装填手的头撞在装甲板上,骂道:“这比坐过山车还刺激!”施密特握紧操纵杆,感觉履带正在失去抓地力,车体开始向右侧倾斜。
“履带张力不足!”机械师卡尔·霍夫曼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需要调整诱导轮!”
施密特踩下刹车,坦克在泥坡上停住。卡尔爬出底舱,腰间挂着工具箱,里面装着扳手、钳子和半块发霉的黑面包。泥浆立即没过他的膝盖,冰冷刺骨,他却无暇顾及,趴在地上摸索履带的诱导轮。
“递我棘轮扳手!”他对装填手喊道。
扳手递来时滑出手心,掉进泥浆里。卡尔咒骂着弯腰捡拾,却发现泥浆中埋着一具苏军士兵的尸体,钢盔滚落在旁,眼窝里爬满蛆虫。他强忍着恶心,握住扳手,却发现诱导轮螺栓已被泥浆卡死,不得不掏出随身携带的wd-40润滑油——这是他从德军仓库偷拿的,此刻比黄金还珍贵。
润滑油喷在螺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卡尔用尽全力扳动扳手,螺栓终于松动,泥浆混着机油从缝隙中喷出,溅了他一脸。他用袖口擦了擦,露出疲惫的笑容:“好了,试试能不能动。”
施密特轻踩油门,坦克缓缓爬上土坡,履带甩出的泥浆砸在卡尔背上,形成一层厚重的泥甲。他爬上车顶,打开引擎盖检查机油尺,却发现机油已变成浑浊的泥汤——这意味着发动机内部正在遭受泥浆侵蚀。
“得换机油了。”他对施密特说,“否则不出三天,发动机就得报废。”
施密特皱眉:“哪来的机油?昨天刚把备用油全加了。”
卡尔沉默片刻,摸出腰间的酒壶:“用这个凑合吧,反正也是酒精。”
那是个苏军的伏特加酒壶,卡尔在战场上捡的,里面还剩半壶液体。他将酒精倒入机油加注口,看着透明的液体与黑色的机油混合,形成诡异的琥珀色。“以前在汽修厂,我们用煤油清洗零件。”他说,“酒精应该也能润滑,撑到下一个维修站就行。”
凌晨五点,天色微明。第105军的装甲集群终于爬上铁路路基,却发现枕木间的碎石早已被杂草和泥浆覆盖。伦特站在路基旁,看着坦克履带压碎枕木,露出里面的白蚊巢穴——这些木头在地下已被蛀空,根本承受不住钢铁的重量。
“铺设履带板!”他下令。
士兵们开始从卡车上卸下金属履带板,每块重50公斤,需要四个人合力搬运。列兵弗里茨·霍夫曼的手套早已磨破,手掌磨出血泡,却仍咬牙搬着。他想起昨天炊事兵说的话:“在东线,疼说明你还活着。”
“弗里茨,接住!”战友喊道。
一块履带板滑落,砸中弗里茨的脚趾。他疼得跪倒在地,却看见履带板边缘刻着“1941年列宁格勒”的字样——那是从苏军缴获的战利品,此刻却用来铺设德军的撤退路线。
机械灾难细节:
- 黑豹坦克的maybach hL230发动机吸入泥浆,导致27辆坦克趴窝,机械师被迫用手掏挖进气歧管内的泥浆,平均每车耗时4小时
- 半履带车的万向节联轴器因泥浆腐蚀断裂,断裂面呈现锯齿状,金属疲劳程度超出设计极限的200%
- 士兵用反坦克地雷的炸药烘干受潮的步枪弹药,引发意外爆炸,造成3死7伤
二、正午的停滞:钢铁巨兽的哀鸣(10月2日12:00,3000字)
正午十二点,太阳穿透云层,却无法蒸发地面的泥浆。第112军的黑豹坦克群排成纵队,缓慢行驶在临时搭建的“铁轨路”上。施密特的“217号”坦克突然剧烈颠簸,他透过观察窗,看见前方的枕木断裂,一辆四号坦克陷入路基下的泥沼,炮塔露出水面,如同巨龟的背甲。
“全体停车!”他通过对讲机大喊。
坦克们紧急刹车,履带在泥水中犁出深沟。卡尔爬出坦克,看着四号坦克的车长站在炮塔上,无助地挥手。“需要拖曳!”他对施密特说,“用我们的牵引钢缆。”
施密特点点头,下令释放牵引钢缆。卡尔和两名士兵冒着细雨连接钢缆,泥浆溅进眼睛,他们只能用舌头舔舐手背的雨水来清洗。钢缆拉紧的瞬间,黑豹坦克的发动机发出怒吼,履带却在原地空转,卷起的泥浆喷在四号坦克乘员身上。
“见鬼!路基承受不住两台坦克的重量!”卡尔喊道。
他环顾四周,发现路基两侧是齐腰深的稻田,泥浆表面漂浮着死鱼。“试试从旁边绕过去!”他建议。
施密特犹豫了一下,最终下令:“右转,进入稻田。”
黑豹坦克缓缓驶入稻田,履带立即陷入更深的泥浆中,车体开始下沉。装填手看着仪表盘上的倾斜仪,指针指向15度,超过安全阈值5度。“再陷下去就翻了!”他惊呼。
卡尔迅速爬上炮塔,观察周围地形。他发现稻田边缘有一排杨树,树干直径约30厘米,或许可以作为支点。“把钢缆系在树上!”他对施密特说,“利用树木的拉力脱困。”
士兵们将钢缆绕在杨树上,施密特再次启动发动机。钢缆绷紧的瞬间,杨树发出“喀嚓”的断裂声,却在最后一刻顶住了拉力。黑豹坦克缓缓向后移动,履带终于从泥浆中拔出,车体倾斜度回落至8度。
“成功了!”装填手欢呼。
但喜悦转瞬即逝——那棵杨树彻底断裂,砸在四号坦克的炮管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四号坦克的车长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我们注定要留在这儿了。”
与此同时,伦特中将的指挥车抵达第105军后勤纵队。他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卡车队列,每辆车的轮胎都陷入泥浆至轮毂,士兵们正在用木板和树枝铺垫车轮。一名军官跑来报告:“将军,燃油消耗已超预期50%,各师开始拆解报废车辆取油。”
伦特走进一辆后勤卡车,看见士兵们正在切割一辆抛锚的opel卡车发动机,用搪瓷缸接取残留的机油。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和汗味,一名士兵的手被扳手砸伤,却只是用破布缠了缠,继续工作。
“我们的燃油还能撑多久?”伦特问。
“最多三天,将军。”军官回答,“如果继续下雨,连两天都不够。”
伦特沉默片刻,想起参谋部的报告:罗马尼亚油田的原油需要两周才能提炼成可用燃油,而前线的消耗却以小时计算。他摸出烟斗,却发现烟丝已受潮发霉,只好随手扔掉。
后勤崩溃实录:
- 军马饲料告急,士兵宰杀战马时,发现许多马匹的胃里只有泥浆和草根,肠道寄生虫感染率达100%
- 士兵用坦克履带碾压小麦穗,提取麦粒制作“履带面包”,每公斤面包含泥沙300克
- 医疗列车因道路中断,重伤员死亡率从25%飙升至68%,军医被迫在卡车车厢内进行截肢手术
三、黄昏的绝望:人性的临界点(10月2日18:00,3000字)
黄昏六点,雨势渐大,天色提前暗下来。第112军的士兵们在泥泞中搭建临时营地,用防水布和坦克残骸支起帐篷。施密特坐在“217号”坦克旁,看着卡尔用刺刀切开最后一块黑面包,面包里的弹片碎屑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来,分你一半。”卡尔递过面包。
施密特接过,却发现面包硬得像石头,不得不先用军用水壶的热水泡软。水壶里的水已经浑浊,漂浮着泥浆和铁锈,但这是他们今天唯一的饮用水。
“听说莫斯科的冬天更冷。”卡尔突然说,“你说我们能活到那时候吗?”
施密特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远处的炊烟上——那是游击队在焚烧麦田。火光映红天空,他想起1941年的基辅,同样的火光,同样的绝望。
“连长!”列兵弗里茨跑来,“那边有辆苏军遗弃的卡车,里面可能有吃的!”
施密特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带两个人去,注意安全。”
弗里茨带着两名士兵消失在雨幕中。十分钟后,远处传来枪声,接着是手榴弹的爆炸声。施密特握紧步枪,却无法前去支援——他不能离开坦克,那是他们最后的防线。
二十分钟后,弗里茨浑身是血地爬回来,怀里抱着一袋黑麦面粉:“有埋伏……是游击队。”
他的左手臂中弹,子弹穿透肌肉,鲜血浸透衣袖。卡尔迅速为他包扎,用刺刀挑开衣袖,露出外翻的伤口。“需要取子弹。”他说,“但我没有麻药。”
弗里茨咬着牙点点头:“来吧,我能忍。”
卡尔掏出折叠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后猛地刺入伤口。弗里茨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落。卡尔用刀尖挑出子弹,扔进旁边的泥浆里,发出“噗通”的声响。
“好了。”卡尔擦了擦刀,“你小子命大,子弹没伤到骨头。”
弗里茨勉强笑了笑:“也许是上帝保佑吧。”
卡尔没有说话,抬头望着天空。雨还在下,他想起家乡的妻子,此刻可能正在为他祈祷。但在东线,上帝似乎早已遗弃了这片土地,只剩下钢铁与泥浆的永恒博弈。
夜幕降临时,伦特中将接到报告:第105军当日推进不足七公里,且有12辆坦克彻底陷入泥沼,无法回收。他站在指挥帐篷外,看着雨中的装甲集群,每辆坦克都像被泥浆锁住的巨兽,炮管低垂,宛如战败的骑士。
“将军,”副官递来热咖啡,“元首来电,询问推进情况。”
伦特接过电报,上面写着:“期待东线铁骑早日踏平莫斯科,第三帝国的荣耀与你们同在。”他将电报折好,放入口袋,却不小心碰到了内衬里的全家福——妻子和女儿在柏林动物园前的合影,那时的阳光多么灿烂。
“回电,”他对副官说,“就说我们正在克服困难,按计划推进。”
副官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句:“是,将军。”
凌晨一点,施密特躺在坦克底舱,听着雨水敲打装甲的声音。他摸出妻子的家书,借着应急灯的微光阅读:“亲爱的海因茨,柏林开始 ration 土豆了,女儿每天都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字迹被水渍晕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装填手突然轻声说:“连长,你说战争结束后,我们还能认出彼此吗?”
施密特看着黑暗中的战友,他们的脸被泥浆和疲惫覆盖,却仍有一丝希望在眼中闪烁。“我们会的。”他说,“等战争结束,我们要在柏林的菩提树大街上喝酒,庆祝胜利。”
没有人说话,只有雨水声和远处的狼嚎。施密特闭上眼睛,梦见自己穿着干净的军装,走在菩提树大街上,阳光温暖,女儿奔跑着扑进他的怀里,妻子站在咖啡馆门口微笑——那是他用钢铁和鲜血守护的梦,此刻在泥泞中,显得那么遥远,又那么真实。
人性极限记录:
- 士兵在泥浆中挖掘掩体时,挖出1916年一战德军士兵的骸骨,将其与苏军士兵的尸体合葬,墓碑用两国语言写着“愿不再有战争”
- 一名患炮弹休克症的士兵,连续三天重复擦拭步枪,直至枪身金属被磨得发亮,能照见人影
- 伦特中将在日记中写道:“我们不是在征服土地,而是在被土地征服。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钢铁与灵魂的代价。”
四、雨夜密电:元帅的无奈(10月2日23:00,3000字)
狼穴的地下指挥所里,伦德施泰特元帅看着第105军的战报,手指在“推进7公里”的字样上停留良久。煤油灯的光晕在地图上晃动,罗马尼亚平原的绿色区域被泥浆染成灰色,宛如一块正在腐烂的伤口。
“泥泞季的杀伤力,比苏军的坦克更可怕。”他对参谋长说。
参谋长点点头,递来另一份报告:“游击队炸毁了普洛耶什蒂油田的输油管道,修复需要至少48小时。”
元帅闭上眼睛,想起1943年的北非战场,隆美尔曾因后勤短缺兵败阿拉曼。此刻的东线,历史似乎正在重演,而他却没有隆美尔的战术天才,只有更多的士兵和坦克,陷入同样的困境。
“通知各军,”他终于开口,“即日起实施‘饥饿行军’:优先保障装甲部队燃油,步兵师徒步跟进,军马全部屠宰作为口粮。”
参谋长面露难色:“可是元帅,步兵师的 morale 已经很低了……”
“没有选择,”元帅打断他,“在东线,只有钢铁能带来生存的希望。”
同一时刻,第105军的炊事帐篷里,士兵们正在分食马肉。马肉纤维粗糙,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却被视为珍馐。弗里茨咬着马肉,想起昨天被安乐死的军马“汉斯”——那匹马曾载着他穿越整个乌克兰,现在却成了盘中餐。
“这味道像牛肉。”旁边的士兵说,语气中带着自我欺骗。
弗里茨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咀嚼着,任由马肉的油脂顺着下巴流下,混着泥浆滴在军装上。他想起童年在农场杀羊的场景,母亲总会说:“动物的生命不该被浪费。”此刻,他终于明白,在战争中,一切都可以被浪费,包括生命。
凌晨两点,雨终于停了。施密特爬出坦克,看着天空中的星星重新出现,银河清晰得仿佛能触摸。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妻子似乎在对他微笑,背景里的柏林此刻应是灯火管制,一片黑暗。
“连长!”卡尔的声音传来,“有流星!”
施密特抬头,看见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巴。他突然想起军校时的传说:“看见流星时许愿,战争就会结束。”他闭上眼睛,许下心愿,却不敢说出口——他害怕愿望太美好,会被东线的寒风撕碎。
流星消失了,天空重新陷入寂静。施密特知道,明天依然会有泥泞,会有战斗,会有死亡。但此刻,在这短暂的宁静中,他允许自己相信,总有一天,战争会结束,他会回到柏林,回到妻子和女儿身边,再也不用闻见泥浆和硝烟的味道。
(10月1日-3日)
五、巴尔干半岛:秋雨防线的血色黎明(10月1日,3000字)
萨瓦河的秋雨在凌晨四点达到峰值,第78军的哨兵透过蒙雾的望远镜,看见三具浮尸正顺着水流漂向德军渡口。下士米勒接到命令时,正用刺刀撬开山羊肉罐头,霉斑在罐口结成灰绿色的绒毯,他厌恶地皱眉,将罐头踢进泥坑。
“带上探雷器,跟我走。”班长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他们沿着河堤行进,泥浆在军靴下发出“咕唧”声,每一步都要耗费额外的体力。米勒的探雷器突然发出蜂鸣,显示屏显示地下三米有金属反应——可能是枚苏军的“tm-46”反坦克地雷,被秋雨冲刷后偏离了原定位置。
“标记这里。”班长用刺刀在河堤上刻下十字。
浮尸越来越近,米勒终于看清那是三名德军士兵,冬装背部有整齐的枪伤——两枪毙命, Execution Style。他想起三天前失踪的巡逻队,胸口泛起不祥的预感。当尸体漂到岸边时,他发现其中一人是新兵汉斯,入伍刚满二十天,曾兴奋地展示未婚妻的照片。
“他们被处决了。”班长轻声说,踢开汉斯手中紧攥的纸条。
米勒捡起纸条,雨水已将字迹晕开,但“叛徒”两个字依然清晰。他想起东线的军规:任何被怀疑通敌的士兵,不经审判即可处决。汉斯的尸体旁,漂着半块黑面包,上面爬着雨后的蜗牛——那是德军士兵最珍贵的口粮,却成了死亡的陪衬。
中午十二点,苏军的试探性进攻如预期般到来。米勒的“103号”虎王坦克在河堤上就位,炮长透过瞄准镜,看着t-34\/85的履带在对岸泥地犁出深沟。“距离1800米,穿甲弹就绪。”
第一发炮弹击中领头坦克的首上装甲,却因泥浆降低初速,未能击穿。米勒咒骂着调整参数,第二发炮弹终于命中履带,炸断的链节如钢鞭般甩向空中。苏军坦克失控打滑,炮塔撞上河岸岩石,炮管折断的瞬间,米勒看见车内腾起火焰——乘员舱内的弹药正在殉爆。
“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克虏伯中将在观察哨里说,雨水顺着望远镜镜筒流下,在地图上积成小水洼。他看着参谋标注的苏军尸体位置,突然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手朝向德军防线,掌心摊开,仿佛握着什么。
“派侦察兵去看看。”他对副官说。
侦察兵带回一个湿漉漉的铁皮盒,里面装着苏军的作战计划草案,用防水纸包裹。克虏伯展开纸张,上面用红笔圈着“秋雨行动”字样,目标是在泥泞季削弱德军防线,为冬季反攻争取时间。他的目光落在落款处——苏军西南方面军司令员瓦图京的签名,墨迹被雨水晕开,宛如一道血痕。
黄昏时分,秋雨转急。米勒在河堤上遇见工兵连长,对方正指挥士兵用防水布覆盖地雷区。“这些地雷在泥水里泡久了,触发机制会失灵。”连长说,“昨天有颗地雷被雨水冲出来,差点炸到自己人。”
米勒看着工兵们在泥浆中摸索,突然想起童年在汉堡港帮父亲修船的场景。那时的水是咸的,带着海腥味,而这里的水是苦的,混着铁锈和鲜血。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妻子笑容依旧,却被雨水模糊得有些失真。
当日战报细节:
- 苏军使用“人操鱼雷”——将炸药绑在尸体上顺流漂放,德军首次遭遇此类诡雷,导致2名工兵重伤
- 萨瓦河河堤土壤含水量达47%,超过反坦克地雷设计承受极限,工兵被迫每日用推土机翻晒雷区
- 克虏伯中将向元首建议“以水代雷”,利用萨瓦河秋季涨水淹没部分雷区,形成天然屏障
六、波罗的海前线:初雪与冻肉的战场(10月3日,3000字)
塔林的初雪在凌晨五点零三分飘落,第148军的哨兵用步枪接住第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枪管上融化成水珠。下士贝克正在战壕里擦拭“铁拳”火箭筒,金属部件因寒冷变得脆硬,他呵出的白气在筒身上凝成霜花。
“温度-5c,湿度92%。”观察员报告。
贝克点点头,将火箭弹装入发射筒。低温使发射药效能下降,他必须将瞄准点上调20厘米。远处的苏军阵地传来铁锹挖壕的声音,那节奏与德军这边的动作同步,仿佛在进行某种默契的仪式。
中午十二点,苏军装甲反击开始。贝克从战壕跃出,踩着齐膝深的雪冲向t-34\/76坦克,泥浆与积雪混合成“混凝土”,每步都要抬腿至腰部。他看见坦克编号“416”的侧面焊着补丁,那是他上周用“铁拳”击穿的位置,此刻却被苏军匆匆修复,重新投入战斗。
“去见鬼吧!”他怒吼着扣动扳机。
火箭弹在距离坦克两米处爆炸,气浪掀起的雪雾遮挡了视线。贝克趁机贴近,将磁性地雷贴在履带根部,却在撤离时滑倒,后脑勺撞在冻土上,眼前金星乱冒。爆炸声响中,他听见苏军乘员的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失去了知觉——低温已使手指冻僵,毫无痛感。
“贝克!你流血了!”战友扶起他。
贝克这才发现,额头不知何时被弹片划伤,鲜血在雪地上画出蜿蜒的红线,却很快凝结成冰晶。军医为他包扎时,用镊子夹出嵌入皮肤的雪粒:“再晚半小时,伤口就会冻得和钢铁一样硬。”
黄昏时分,初雪转为鹅毛大雪,塔林老城区的废墟被白雪覆盖,断壁残垣变成天然的雪堡。贝克跟着巡逻队清理战场,在一辆焚毁的t-34里,发现一名冻僵的苏军士兵,胸前挂着东正教圣像,手里紧攥着母亲的来信。信的末尾写着:“我的儿子,莫斯科的红场已堆满柴火,等你回来烤火。”
贝克将圣像放入自己的口袋,又摘下士兵的羊毛手套,套在自己冻裂的手上。手套内侧绣着“安尼亚”的字样,可能是士兵妻子的名字。他想起在列宁格勒战死的哥哥,临终前也戴着绣有母亲名字的手套。
“集合!”班长的喊声打断思绪。
贝克站起身,看见圣奥拉夫大教堂的废墟在雪中宛如白色十字架,断壁上的冰棱垂落如眼泪。他摸出口袋里的纸条,那是今早收到的家信,母亲说柏林已开始发放冬装,但他知道,东线的冬装永远在路上。
当日战报细节:
- 德军首次在战壕底部铺设“电热毯”——利用坦克发动机废热驱动电阻丝,使局部温度提升至5c,但导致坦克油耗增加12%
- 苏军使用“冷枪战术”,狙击手趴在雪坑中伪装成雪堆,德军士兵因大意暴露头部,单日伤亡中狙击伤占37%
- 里加湾港口的“冰上运输”遭遇暴风雪,12辆雪橇失踪,所载冬装全部损失,相当于200名士兵失去御寒装备
七、全线崩溃:元帅的午夜独白(10月3日夜,3000字)
狼穴的地下指挥所里,伦德施泰特元帅独自坐在地图前,煤油灯芯结着灯花,将他的影子投射在东线版图上,宛如一具破碎的铠甲。他看着各军发来的战报:南线僵持、中线停滞、北线初雪,所有推进箭头都已褪色,变成绝望的虚线。
“1941年的冬天,我们离莫斯科只有25公里。”他对着空气说,“现在,我们离华沙还有9公里,却寸步难行。”
参谋长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元帅,最高统帅部驳回了铁路工兵的增调请求,理由是‘西线更需要’。”
元帅没有转身:“西线?西线的英国人正在诺曼底晒太阳,而我们在东线喂泥浆和风雪。”
参谋长沉默片刻,递来最新的气象报告:“波罗的海地区夜间气温将降至-15c,罗马尼亚平原未来一周持续降雨,巴尔干半岛……”
“够了!”元帅打断他,“通知各军军长,明日召开紧急视频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如何在冬季前活下去。”
同一时刻,第78军的克虏伯中将站在萨瓦河河堤上,看着对岸苏军阵地的灯火。一名士兵正在用探雷器寻找德军士兵的尸体,探雷器的蜂鸣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形成诡异的夜曲。克虏伯摸出烟斗,却发现烟丝已被雨水泡成糊状,只好随手扔进河里。
“将军,”副官递来热可可,“您该休息了。”
克虏伯接过杯子,却在触碰到杯壁时烫伤手指——他的神经已被寒冷麻木,无法感知温度。他望着河面上漂浮的油花,想起1916年凡尔登战役中的“绞肉机”,此刻的东线,正在变成钢铁与血肉的搅拌机。
凌晨两点,第105军的伦特中将在日记中写道:“今天看见士兵们分食马肉,他们吃得很安静,没有抱怨,仿佛早已习惯。战争把人变成了野兽,而我是驯兽师。”他放下钢笔,看着窗外的雨幕,突然想起女儿的睡前故事——那是关于王子和公主的童话,现在听起来,恍如隔世。
塔林的贝克下士躺在战壕里,用圣像和弹壳摆成简易的圣诞装饰。他知道,距离圣诞节还有三个月,但东线的时间早已扭曲,每一天都像一年那样漫长。他摸出苏军士兵的手套,“安尼亚”的绣字被磨得模糊,却依然温暖。
“晚安,安尼亚。”他对着手套轻声说,“希望你的丈夫在天堂能收到你的信。”
雨还在下,雪还在飘,泥浆还在吞噬钢铁。在这东线的寒冬里,每个士兵都在等待,等待春天,等待回家,等待战争结束——哪怕知道这等待可能永远没有尽头。
本章节完
本章节字数:9,000字
累计占领土地:48,028平方公里
累计歼灭敌军:8,236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