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言简意赅回了几个字:“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是他在那次中枪事件后,切身明白的道理。
那次事件之后,封野便一直在想,如果他当初计划得再周全一些,或许就不会中枪,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一系列事情。
所以这次,他将所有好的坏的、能想到的结果都想了,并且做了对应的准备。
哪怕有一丝成功的机率,都不能放过。
现在看来,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何德胜赞赏的竖起大拇指,从封野手里接过手电筒,担起照路的责任,问道:
“你那小男朋友怎么样了?”
“没事。”封野将萧烈往上颠了颠,让他靠的更舒服,“应该是体力不支,睡着了。”
“那就好。”
何德胜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又蹲在地上观察片刻,随即确定了一个方向,
“往这边走吧,应该能更快看到人烟。”
怕封野不明白,何德胜解释道:
“古人有自南而居的习惯,这个习惯最早可以追溯到商周时代,因为坐北朝南,冬天可以阻挡寒潮,夏天可以通风,并且,我刚刚观察了一下,发现那边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应该不会有错。”
封野点点头,走了没几步,怀里的人动了。
“老公。”
萧烈的声音有点虚弱,但封野还是一下就听见了。
“我在。”封野立即停住脚步,“老婆,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萧烈睁开眼,抬起手将帽子往上提了提,“我没事。”
他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还不知道。”封野回答,“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过夜,等天亮了再说。”
萧烈应了一声,跟着推了推封野的胸膛:
“先将我放下来吧,我应该可以自己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好了一点点,体内的机能大概正在慢慢恢复,呼吸都变得通畅了,不再像之前那般有阻力。
萧烈想,或许,他们成功了,封野的猜测是正确的。
或许,他真的回来了。
像之前在国外的那场赌局,他们这次赌上生命的赌局,赢了。
这个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们赌到了。
萧烈的心后知后觉激动不已,也后怕不已。
看着封野,又欣喜,又想骂他。
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但看着封野担忧的面容,萧烈又舍不得责骂了。
封野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躲过了一场骂,抱着萧烈,手固执的紧了紧:
“不要,我想抱着你。你就当我抱着你暖和。”
前面何德胜听见两人的交谈声,回过头,手电筒的余光照亮萧烈的脸。
“小野老婆,你醒了?”何德胜语气难掩兴奋,“你感觉怎么样?认得这里吗?”
“何教授?”萧烈睁大眼睛,“您怎么也在这儿?”
萧烈回想当时穿越的情形,无奈好像没什么印象。
“害!意外,都是意外。”
何德胜尴尬的笑了两声,下意识想扶眼镜,这才发现眼镜没了,又讪讪的收回手,
“不过,我这么大年纪,能体会一把穿越也不错。这对我的研究生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里程碑,也算我这把老骨头没白活一回。”
这话他说的倒是真的。
虽说穿越是意外,但也从侧面证实了时空的存在,而且他还造出了时空之门,这是多少人毕生都难以达到的成就。
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跟他的亲人告别。
还有,他们的突然消失,会不会引起轰动?研究所的人看到那些装置会不会联想到穿越?
他的亲人,找不到他,会不会伤心?……
一时间,何德胜的心情喜忧参半。
何德胜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继续追问:
“小野老婆,你感觉这里是你所在的那个时空吗?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吧?”
萧烈抬眼再次打量四周,黑漆漆的,肉眼的可视度太有限了,而且周围也没什么特别的景物,一时不好辨认这里到底是不是宣朝。
“不好说。”萧烈摇头,“这样的林子太普通、也太多了,而且我去过的林子很有限。”
“至于方向,您刚刚的分析我听见了,假如这里是宣朝,我们确实有以南为尊的说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先走走看吧。”
何德胜点点头,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封野也迈开步子,萧烈想到自己还被封野绑在身上,小幅度的挣了挣,小声说:
“老公,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再说……何教授还在这里……”
“他在他的。”封野不答应,“有老公在,怎么能让你走路?再说这条路不好走,万一摔了怎么办?还是我抱你。”
萧烈拗不过这头犟驴,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要不你背我吧?这样抱着,太奇怪了。”
“行。”
背可以。
封野将萧烈从身上解下来,矮下身,抄着萧烈的腿弯,轻松将人背到背上。
“抱紧我,如果困的话,就跟我讲讲话,等到了地方再睡。”
“嗯。”
萧烈乖巧的搂紧封野的脖颈,听着封野的喘息,这段时间难愈的情愫终于有了落脚点。
心里像被一颗太阳包裹,暖融融的,这段漆黑溯风的路,也变得不再黑,不再冷。
他暂时没将自己感觉身体好转的事告诉封野,他怕是自己的错觉,怕空欢喜一场,也怕时空没穿对,希望又成失望。
——
何教授的判断没有错,他们走了一会,便出了那片小树林,又向前走了几百米,不远处出现一座破庙。
几人当即走过去。
推开破败的木门,何德胜用手电照了照,里面不算太荒废,地面有生火的痕迹,角落有稻草残留,看来有人在这里落过脚。
确定破庙内没有其他人,封野将萧烈放下来,又去帮何德胜将他背上的背包摘下来。
背包摘下来的一瞬,何德胜长长呼出一口气:
“小野,你这背包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这么重?还好我老头经常锻炼,换成一般老头,骨头都压散架了。”
封野从侧边储物袋拿出一根蜡烛,掏出打火机点燃,说道:
“就是些日常用品。”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往外掏东西。
随着他一样一样掏出的东西,萧烈和何德胜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有牙膏牙刷,水杯毛巾,矿泉水,压缩饼干……除了这些日用品和速食品以外,还有古装衣服、长发假发、发簪钱袋……
等封野掏出一口锅的时候,萧烈的嘴巴都张开了。
虽然不大吧,但是,封野居然带了锅?
他以为是来露营吗?
这些也就算了,当那一把把手枪被拿出来的时候,何德胜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居然还带了枪?”何德胜声音都拔高了,“从哪儿弄的?”
封野没回答。
他干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弄几把枪有什么难的。
没办法,帐篷和睡袋都放在最下面,只能先将上面的东西掏出来。
何德胜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忍不住感叹:
“你这是带了个百宝箱啊。”
封野头都没抬:“以防万一。”
上面的东西掏差不多了,封野终于从最底下拿出一顶帐篷,和一个双人睡袋,随即又拿出一条防风盖毯扔给何德胜。
“不知道您跟着来,睡袋只准备了一个。今晚就只能让您盖这个了。我等会生一堆火,应该不至于太冷。”
封野说完,将等会要用的东西留下,便又将那些东西一一装了回去。
帐篷搭好,封野让萧烈和何德胜先去帐篷里等一会,自己则去外面捡柴火了。
临走前,封野往萧烈和何德胜手里各塞了一把手枪,嘱咐他们保护好自己,这才出了门。
封野走后,萧烈便将蜡烛吹灭了。
何德胜有些不解。
萧烈低声跟他解释,“这里荒郊野外,光可能会吸引其他人,不安全。”
何德胜恍然大悟,长年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他,一时倒忘了这点。
想到什么,何德胜又问:“小野老婆,你在你那个时空的身份是什么?制度同我们历史上的古代相差大吗?”
“应该不算太大。”萧烈回避了第一问题,说道,“宣朝用现代的话来说也是一个古封建王朝,阶级制度森严,国都有君王,皇帝以下也设丞相等官职,要说区别——”
萧烈想了想,
“我们的录用条件有一条是长得好看。”
“长相?”何德胜来了兴趣。
古语有云:人不可貌相。
就是说外貌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然而这个朝代竟是以长相来区分录用吗?
“对。”萧烈点头,“长相俊美,一定程度上能使人身心愉悦。传闻前朝的开国皇上曾因怜悯,救了一个样貌丑陋的人,然而最终却遭那人背叛刺杀。”
“之后,下一任皇帝继位,汲取教训,颁布了录用官员必须长相过关的要求,并说上朝时看着俊美的官员们处理国事才更有积极性,还引用了佛语‘相由心生’。”
“后来,那皇帝确实将国事治理的不错,享年八十九岁的高龄,再之后,帝王们纷纷效仿,这条规定也就被一直延续了下来。”
“原来如此。”何德胜点点头,“对了,小野老婆,你还没说你的身份?”
萧烈眨了眨眼,“您可以叫我的名字,萧烈。至于我的身份,恕我现在不能告诉您。”
萧烈现在身份敏感,假若他们现在正在宣朝境内,他当初在穿越前可是被冠了【谋逆罪】的,虽说他穿越了,但那件事还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皇上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他又是被怎么定罪的?有人为他平反吗?……这些他们现在都一概不知。
封野说,不同的时空,之间的时间流逝不一样,那么现在是宣朝哪一年?
距离他离开,又过去了多久?……
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在事情未明朗前,萧烈不敢贸然暴露身份。
否则不仅仅是自己,也会将封野和何德胜置于危险的境地。
“哦。”没得到回答,何德胜没再继续问,这毕竟属于人家的隐私。
“那——”何德胜还想问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萧烈立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手中手枪悄然上膛,身上的气势也在一瞬间骤变。
何德胜惊了一跳,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黑影,心中不由冒出个猜测:
萧烈不肯说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因为他其实是个杀手?
门被推开,月光将那人的影子送入视线,萧烈将气息压到最低。
影子走进来,彻底隐入黑暗,那人的脚步放得极轻,气息也几乎融入黑夜,如一头悄然靠近的黑豹,显然是个练家子。
萧烈从帘帐后静静看着那团黑影,不消几息,便放松下来。
身上气势一收,萧烈撩开帘帐,“老公。”
手中打火机打亮,映出一张被暖光笼罩的脸。
封野立即将摸在后腰的手收回来,手枪重新放回去。
“怎么将蜡吹了?”封野朝萧烈迎上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萧烈将蜡烛点亮,“我有自保能力,你忘了我是谁?再说——”
他晃了晃手里的枪,“有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封野恍然大悟,宠溺的揉了揉萧烈的脸,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老婆,你是不是……精神好像好了一点?你——”
他激动的舌尖打颤,“你身体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
萧烈点点头,给他肯定的回答:“其实,从到这里我便感觉到了。我怕是自己的错觉,就没立刻告诉你。”
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烈对身体的感知越来越清晰。
若是猜测不错,他之前成倍流失的机能,现在正在成倍涨回来。
“太好了,太好了!”封野一把将萧烈搂进怀里,下巴蹭着萧烈的鬓角,亲吻他的发顶,“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的眼睛又湿了,眼泪溢出眼眶,声音都带了哽咽。
是喜极而泣。
萧烈回抱住他,没说话,温情在两人之间蔓延,气氛铸起铜墙铁壁,外人再难插进去。
一旁的何德胜看着两人,不自然的移开眼。
万万想不到,他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迫吃一嘴狗粮。
心里也因为萧烈那句‘你忘了我是谁’‘我有自保能力’这两句话,而对萧烈是杀手的身份猜想又确定了一层。
然而,何德胜不知道,他不仅没猜对,狗粮生涯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