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留下的道碑，承载的是我允初的道统传承。它们被某些蛀虫据为己有，成为奴役同族、垄断的工具，这已然玷污了我的道，也违背了我留下传承的初衷。”
“我派遣人去收回属于我的东西，清理门户，确保我的传承不被亵渎，总不算违背契约，插手洪荒运转吧？”
天道洞悉一切，自然明白允初话语中的取巧之处。
也更清楚，允初的底线在哪里，她此刻的愤怒源于何处。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洞悉与警告的意味。
“允初，吾知晓汝之根源，亦知汝对人族之袒护。然，人族之劫，非仅商朝气数，实乃天道运转、人道演化之必然定数。量劫将至，其势已成，非汝一己意愿可改。”
“紫微星动，帝星出世，此乃天命所归，洪荒人族之未来，绝不会再是汝记忆深处之模样。汝强行干涉，逆天而行，纵使以清理门户之名，亦可能引动更大变数，招致反噬，后果汝当自知。望汝好自为之。”
天道的声音渐渐隐去，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孔宣。”
允初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将结界拂去。
“弟子在。”
“汝之因果，因香火而起，因私欲而深种。欲脱此厄，需行两事。”
“其一，即刻斩断香火之线，此乃剧毒之源，留之必成大患。”
“吾传汝五行归墟寂灭法，以此法引动你本源五行之力，化生为死，化荣为枯，寂灭自身与那驳杂香火愿力的一切联系。”
“此法凶险，如刮骨疗毒，过程痛苦万分，且会令你气运华盖暂时黯淡，修为亦有倒退之虞。然，此乃唯一根治之法，你可敢为？”
孔宣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弟子敢，纵使道基崩毁，也强过被那香火反噬，沦为劫灰，请老师赐法。”
允初微微颔首，指尖一点蕴含寂灭道韵的混沌灵光射入孔宣眉心。
刹那间，孔宣感觉元神深处仿佛被投入了寂灭归墟，一股要将一切生机、联系、念想都彻底湮灭的恐怖道韵开始冲刷他的气运华盖，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闷哼一声，五色神光都黯淡下去，却咬牙死死坚持。
“其二，”允初的目光转向道场之外，那洪荒人界的方向，冰冷而锐利。
“待你稳住自身，便去替为师走一趟。将那些被窃据、被亵渎的道碑，无论它们在诸侯府邸、世家禁地，还是宗门洞天，统统给为师收回来！凡有阻拦者……”
允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股森然杀意一闪而逝。
“告知人族真相，杀。”
孔宣忍着元神寂灭般的剧痛，眼中却爆发出决绝的五色神采：“弟子明白，凡玷污老师道统、霸占道碑者，皆为弟子清理之敌，定不负老师所托。”
“好。”允初的目光最后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敖甲。
“敖甲，你随孔宣同去。水行无常，亦可涤荡污秽。你二人相互照应，此行亦是尔等磨砺自身，印证大道之机。”
允初冷哼一声，那声冷哼中，蕴含着对天道警告的不以为然，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静室中回荡。
“去吧。让吾看看，这必然的定数，究竟经不经得起敲打，凌羽，还不前来。”
空间微微波动，一道纤细的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进来。
正是凌羽。
她之前在新界边缘修炼，道场核心那恐怖的震荡和天道降临的浩瀚威压，让她心惊肉跳，立刻就猜到是老师动了大怒。
此刻被点名召见，她哪里还敢有半分平日里的跳脱。
只见凌羽规规矩矩地走到孔宣和敖甲旁边，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乖顺和恭敬，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惹来雷霆之怒。
“弟子凌羽，拜见老师。”
允初的目光落在凌羽身上。
少女身姿玲珑，眉眼如画，已是大罗金仙巅峰之境。
“哼，瞧瞧你这修为，孔宣已窥得准圣，敖甲亦在水道本源上大有精进，唯独你！”
“仍在大罗徘徊不定，进境如此迟缓，为师予你混沌阴阳本源，是让你整日里嬉戏玩耍、不思进取的吗？”
这顿斥责来得突然又严厉，直指凌羽懈怠。
凌羽被骂得肩膀一缩，头埋得更低了，连辩解都不敢，只闷闷地应道：“弟子……弟子知错，定当勤勉修行，不敢懈怠。”
一旁的孔宣和敖甲，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妙的……羡慕？
或者说，是某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凌羽未化形前，性子跳脱，没少被老师折磨，那日子，想想都让他们俩头皮发麻。
可自从她成功化形，出落成这灵动少女的模样后，老师的画风就彻底变了。
虽然也督促修行，但像今日这般严厉的呵斥，已是少见。
更多时候，凌羽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老师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都会缓和几分，更别提凌羽偶尔撒娇耍赖，老师也多是无奈纵容。
这待遇，天差地别啊！
孔宣心中腹诽：早知道当年化形时，我也选个阴柔的道体。
允初看着凌羽那副“我错了下次还敢”的乖巧认错模样，又扫了一眼旁边两个弟子那微妙的眼神，心中的郁气倒是被冲淡了一丝。
她自然知道凌羽并未真的懈怠，但也要敲打一下这个看似乖巧实则骨子里依旧带着点野性的弟子。
她不再训斥凌羽，转而看向孔宣和敖甲，语气恢复清冷。
“孔宣，速速稳住寂灭法反噬。敖甲，助他一臂之力，以水润泽，平复五行躁动。待你二人功成，即刻启程，收回道碑，清理门户，不得有误。”
“谨遵老师法旨！”孔宣和敖甲肃然应命。
允初的目光最后落在依旧乖巧伏地的凌羽身上。
“至于你，凌羽，修为不济，闭关，不破大罗巅峰，不得出关，若是量劫之前还未长进，为师亲自送你去试炼之界走一遭。”
凌羽：……
试炼之地，听见这四个字她就下意识打哆嗦。
“老师放心，弟子定然会勤加修炼，绝不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