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二天,陵容比寻常起的就晚了些,萧姨娘见她这样,心里想着陵容这一路上劳累,因此也没唤她起来,而是任由她睡到了自然醒。
等陵容醒来时,日头已经高了,萧姨娘听见动静,在门外轻声问着:“姑娘可是醒了?”
陵容心里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她拿主意,因此连忙说:“姨娘请进。”
萧姨娘进来时候,陵容正在收拾床铺,她连忙上前说:“呦,这怎么好劳烦姑娘,姑娘且坐着。”
陵容见她面上带笑,估摸着没什么要紧事儿,笑着同她说:“不过是身体力行的小事儿罢了。”
萧姨娘又仔细瞧了瞧陵容的面色,这才舒了口气说:“我瞧姑娘这面色尚可,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可还是看个大夫稳妥些。”
一边挂好了床幔,又接着同陵容说:“我瞧着那两人是个老实的,嗨,说是老实,却是有些老实过了头。”
“姑娘既然挑了她两个,不如我带她们来见见姑娘?”
陵容就点点头,萧姨娘就走到门口喊了声:“赵婆子?还有小桃红,你们来。”
不一会二人就进来,并不敢上前,赵婆子见陵容看她连忙跪下,小桃红有样学样。
萧姨娘给陵容搬了凳子,坐下着陵容才对二人说:“起来吧。”
赵婆子听了拉着小桃红站了起来,头低下不敢抬头看。
陵容想着昨天牙行婆子的话就开口问:“既然买了你二人来,还望你二人仔细当差。”
赵婆子连忙应下。
“昨天匆忙,今儿你们仔细说说自家的身世来历。”
赵婆子先开口,眼里泛红。
“奴婢本是刑部王大人家的厨娘,只因他犯了事,奴婢等人被发卖了出来。”
陵容心里明白,这怕是新君继位清理那些个作奸犯科狐假虎威的,点点头又问:“可还有什么家人?”
赵婆子虽然叫做婆子,可陵容昨儿问了牙行的人,不过是三十岁的样子,像她这样的年纪,应该是早早配了人的,孩子也应该有几个,只怕是在发卖的过程中走散了。
这时就听她说:“奴婢从前守了望门寡,那时就发了誓不嫁人的。”
这倒是陵容没想到的,又看向小桃红。
小桃红毕竟还是七八岁的孩子,圆溜溜的大眼睛悄悄看陵容,见看她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去。
陵容笑着就问:“小桃红你呢?”
她细声细气的说:“奴婢娘没了,爹又娶了一个,生了弟弟家里揭不开锅,爹就把我卖了。”
萧姨娘听了有些感慨:“到底是亲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倒是可怜。”
陵容想了想就对几人说:“赵婆子你日后还在厨房当差,有什么事儿就听琥珀的,小桃红你跟着萧姨娘,为她跑跑腿,月例银子萧姨娘你看着安排下去,每日里采买也劳你费心些。”
萧姨娘听了点点头应下。
“时候不早了,姑娘且吃些饭,赵婆子一早熬了粥,我又让小桃红买了些酱菜,姑娘就着吃些。”
说着她又打发赵婆子和小桃红下去端饭。等送了饭二人行了礼下去,陵容就和萧姨娘商量。
“今儿咱去银楼看看,买些首饰,还有衣裳也得劳烦姨娘拿出来挂起,若是有好的成衣店,咱也再买几身轮换着穿。”
想了想又说:“这几日怕是有人来寻,姨娘你让小桃红机灵些仔细听门。”
昨儿见了甄嬛,她是仔细的人,既然她盛赞了店家,那么莫非店家不知道这些小娘子的底细么?
回忆昨儿的情景,偌大的店里就只有甄嬛和流朱,门口隐隐有伙计把守,怕是掌柜的火眼金睛,不许旁的男子进来打搅了贵客。
昨儿她们离开后,小伙计到底年纪轻,正想着这银花生用在何处,没想到却是被掌柜的看出了端倪,几句话问下来,把小伙计吓的快要哭了出来。
“看你平日里也是机灵人,怎么这银花生就收买了你?真是眼小,说了几回了,你有几个脑袋敢掺和贵人间的事儿?”
掌柜恨铁不成钢的责骂。
也不管小伙计,昨儿他有事回来的晚了些,只听见萧姨娘说去牙行,他得亲自去瞧瞧。
等打听到了陵容和萧姨娘的底细,他又守在甄府的侧门口,好不容易等了大半天终于见流朱出来采买物件,他连忙上前说了此事,流朱听了也不敢大意,说了几句掌柜的管教不严,这就着急回去和甄嬛说。
甄嬛听了流朱的话儿,想了想就说:“我瞧着那位小姐举止有度,虽然身上衣服料子差了些,想来也不是什么心思歹毒的人,许是刚来了京城,一时摸不准,这才选了我挑中的书来读。”
见流朱着急,她又笑着说:“况且我只觉得和她一见如故,既然你不放心,索性你走一趟去瞧瞧。”
流朱听了倒是狠狠点点头。甄嬛又说:“好歹是上门,你挑府里几样点心拿着去,也不失礼。”
流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去了厨房选了些新做的点心,挎了个篮子这就出了门,她到底只是府里的下人,还坐不了车,走了段路在一个胡同口租了车。
天气也热,等她来了陵容家门口,热的满头大汗,她拿帕子擦了擦汗,就上前敲门。
小桃红一听有人敲门,立马跳了起来开了门,她认不得流朱,又把开了的门关上了些,躲在门板后面探头问:“你找谁?”
流朱见是个小丫鬟守门有些好奇,又看了看院里,只觉得这家里并不富裕。
见她不说话,小桃红就要关门,流朱赶紧把手搭在门上说:“我来找安姑娘。”
萧姨娘正打算出门,听见动静就问:“小桃红,谁来了?”
“不认识这位姐姐。”
萧姨娘听了紧走几步过来,见是流朱,她有些愣神,但还是笑着问:“原来是姑娘啊。”
小桃红见萧姨娘像是认得这人,把门开了请了流朱进来。
流朱给她行了个礼说:“我家小姐昨儿见了您家姑娘心里惦记,这才打发我来好不容易找到您这儿。”
萧姨娘笑着把她领到了后院,陵容正看昨儿买的首饰,铺在了桌上,萧姨娘和流朱进来,陵容带着笑看着她们。
流朱又给陵容行了礼恭敬说:“我们小姐和您一见如故,特意打发我来给姑娘送些点心。”
陵容笑着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篮子说:“我也是,只觉得姐姐分外亲切。”
见她流汗,又笑着对萧姨娘说:“姨娘让赵嬷嬷把井里澎着的西瓜捞上来,给这位姑娘切点。”
流朱连忙推辞,陵容笑着说:“难得姑娘来一回,天气又热,还是吃些西瓜解解暑气。”
陵容揭开白布见点心做的精巧,夸赞说道:“姐姐家里真是好手艺,这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萧姨娘回来的快,见桌上放着首饰,就把西瓜放在了堂屋的桌上,招呼她们出去,陵容笑着请流朱去了堂屋。
亲手给她拿了块切好的西瓜,又招呼萧姨娘吃,小桃红这时进来端着绿豆汤放在流朱面前,流朱也是真的热得狠了,吃了块西瓜,又喝了碗绿豆汤,不由夸赞:“您这汤熬得地道。”
陵容给萧姨娘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就说:“难得姑娘一句夸赞,我们刚到了京城,昨儿才买了婆子。”
流朱见陵容称呼她姨娘,又听她这么说有些好奇问:“您这是来投奔亲戚么?”
萧姨娘则摇摇头笑着说:“我们姑娘在汉军旗,虽然我们老爷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丞,可我们姑娘也是在册的人,因此由我陪着姑娘来京参选。”
流朱听了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是要去参选的秀女,虽然听着不过是个县丞的女儿,以这样的品貌连小姐都愿意和她亲近,说不得就能中选。
她连忙又行礼说:“奴婢不知道您身份贵重,倒是在您面前失礼了。”
陵容笑着站起来扶起来她说:“姑娘不必这样。”
流朱则小心着说:“您客气,您唤我一声流朱就成。”
陵容点点头又说:“姐姐惦记着我送了吃食,我也不好白白受了姐姐的礼。”
转头对萧姨娘说:“姨娘开了柜子,替我拿三份绒花出来。”
萧姨娘笑着应了去拿,陵容则和流朱拉着家常,不一会她回来拿着一大两小三个匣子,木料一般,她接过来打开给流朱瞧。
“我家是南边来的,这是家里的银楼做的首饰,我特意选了些带了来,姑娘也别嫌弃,只当是我的心意。”
流朱瞧着赞叹说:“您言重了,可真是精巧。”
又开了两个小匣子给她看,继续说:“方才那是给姐姐的,这两个给姑娘做见面礼,姑娘收下吧。”
流朱大大方方给陵容行了个礼收了下来,又说了几句,陵容对萧姨娘说:“流朱姑娘毕竟还得当差,咱们许是耽搁了她,姨娘去巷子口找老王头,这天气热,让他送了流朱姑娘回去,千万别中了暑气。”
流朱还要推辞,陵容则笑着说:“姑娘听我的吧,若是受了暑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流朱谢了陵容,萧姨娘领着她去了老王头那儿,租了马车送了她回去。
流朱进了角门,一路飞快跑了回去,见甄嬛正发呆,她连忙过去说:“小姐!”
“您一定猜不到那安姑娘是何人!”
甄嬛这时听了倒是有些好奇问:“仔细惹了暑气,你这小妮子,还学会吊我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