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又一声震耳欲聋、响彻四野的狂吼,张飞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那沉重的酒坛如同炮弹一般狠狠地砸向脚下那片冰冷的冻土。
“轰——!!!”
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酒坛在与冻土碰撞的瞬间爆裂开来。
酒坛破碎的瞬间,琥珀色的酒液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与尖锐的陶片一同四溅开来。这场景犹如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爆发的血与泪,以一种极其猛烈的方式炸裂开来,溅射向四面八方!
浓烈刺鼻的酒气在这一刹那间弥漫开来,迅速充斥着周围的空间。
这股酒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蒸腾、飘散,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悲怆与暴烈,仿佛是那破碎的酒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和愤恨。
这炸裂声,不仅是猛虎归山前最后的、不甘的悲鸣,更是两郡膏腴之地也无法换回一颗“凤雏”之心的残酷回响。
它是乱世棋局中,一颗被无情牺牲的棋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所发出的最绝望的控诉。
酒气弥漫,与灞水河畔的寒风冰雪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散。
这股悲凉的气息似乎在寒风中凝结,化作了一层无法消散的阴霾,笼罩着这片土地,让人感到无尽的凄凉和哀伤。
浓烈的酒气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席卷而来,与刺鼻的陶土粉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紧紧地扼住了孙乾的咽喉。
他的呼吸变得困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无法挣脱。
孙乾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张飞的双眼瞪得浑圆,眼眶似乎都要爆裂开来,眼角迸裂出的血线与滚烫的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他那布满新伤旧痕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地,溅起一朵朵血花。
他的面容因极度的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宛如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士元!!”
张飞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孙乾的耳边炸响,震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火焰,死死地钉在城楼上那个孤寂的青衫身影上,仿佛要将他焚烧成灰烬。
随着这声怒吼,张飞猛地一挣,他那粗壮的手臂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孙乾和陈到两人用尽全力箍住的手臂,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如同铁钳下的朽木一般,被硬生生地震开!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孙乾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几乎摔倒在地。他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然而,还没等他喘过气来,张飞已经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再次向前冲去。
陈到的反应极快,他见势不妙,立刻咬牙扑上前去,死死抱住张飞的一条腿。
他的双臂如同铁箍一般,紧紧地缠绕在张飞的腿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阻止他继续向前冲。
“奸贼!还我士元来!!”
张飞怒发冲冠,双眼赤红,他的吼声如同惊雷一般在天地间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完全不顾脚下被自己拖拽着的陈到,巨大的身躯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所有力量,如同失控的奔牛,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直地朝着许昌城那高耸的城门方向猛冲过去!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们的心尖上,让人胆战心惊。
地面上的残雪和冻土被他的赤脚蹬踏得四处飞溅,仿佛整个大地都在为他的愤怒颤抖。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撞开那扇门,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庞统抢回来!
“拦住他!快拦住将军!”
孙乾脸色惨白,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见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他嘶声对随从和旁边呆若木鸡的护卫吼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那几名护卫这才如梦初醒,他们惊慌失措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组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试图阻挡这头发狂的猛虎。
然而,他们的力量在张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张飞的力量何其恐怖?他仅凭肩撞肘击,便有两名护卫惨叫着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剩下的护卫们脸色惨白,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眼看着张飞就要冲破这最后一道防线,冲入那森严的曹军阵列——那无异于自投罗网,等待他的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翼德!得罪了!”
这声低吼仿佛是从陈到的灵魂深处发出的一般,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他的声音在张飞耳边炸响,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了一样,显得异常低沉和压抑。
陈到的身形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摆脱了一切束缚,展现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他的眼中含着泪水,但那泪水并没有让他的决心有丝毫动摇,反而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加刚毅和决绝。
只见他并指如刀,将全身残存的内劲都凝聚在指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切在了张飞后颈的一处穴位上!
张飞那狂奔的身躯在这一瞬间猛地一僵,就像是被突然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那双原本燃烧着滔天怒火的赤红眼眸,此刻也骤然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无神。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嗬嗬”两声无意义的嘶鸣,这声音听起来异常凄惨,仿佛是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山峦一般,轰然向前扑倒。
随着张飞的倒地,周围的雪尘被激起,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烟雾。
这烟雾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张飞的倒下所震撼。
世界,瞬间变得死寂。
没有了张飞那如雷般的怒吼,也没有了他那狂奔的脚步声,只剩下风卷着残雪,呜咽着掠过空旷的河滩。
孙乾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张飞身旁。
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张飞那如雷的鼻息,感受着那微弱的气息,心中的一块巨石这才缓缓落下。
还好,张飞只是因为力竭和急怒攻心,被陈到强行截断气血而晕厥过去,并没有生命危险。孙乾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依然沉重无比。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城楼。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夏侯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剩下庞统,依旧孤零零地站在城楼上,孑然独立于猎猎寒风之中。
庞统的青衣在风中飘拂,宛如一株即将被连根拔起的孤竹,摇摇欲坠。他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坚韧。
孙乾凝视着庞统,发现他似乎对城下这场因他而起的惨烈风暴毫无察觉。
他的目光依旧投向那片灰蒙蒙、望不到尽头的北方天际,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然而,孙乾注意到庞统袖袍下的手,正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这一细节,泄露了庞统内心深处那汹涌澎湃的惊涛骇浪。
孙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砸落在冰冷的冻土上,溅起一小片水花。
他猛地睁开眼睛,用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心中的痛苦和悲伤。然后,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而低沉,如同砂纸摩擦一般,艰难地说道。
“来人!快把将军抬上车!立刻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许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