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彻指着地图中心位置的一个圆点,\"这里是临淄,现任齐王田建所在。\"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齐王田建,在位已有三十多年,除亲政之初任用先师萧子时有所雄心外,一直软弱而无定见。\"
子彻提及先师,眼中闪过悲痛,一时竟没有继续说话。
韩谈轻咳一声,提醒子彻莫要过于激动。子彻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自几年前齐国的主战派谋主邹衍在秦国身死后,齐国朝中更无人能与后胜抗衡。原本齐国五都,各有牵制,互不隶属,如今。后胜的亲信已控制了临淄、即墨、莒这三座最重要的城池。齐国朝堂上下,俯首帖耳,皆听其号令。\"
子彻面色转冷,在地上重重点了一下:\"后胜主张'清静无为'之术,对外宣称'兵者凶器',拒绝援助韩、魏、赵等国抗秦,声称要'保存齐国元气';对内则名为'轻徭薄赋',实则盘剥百姓,肥私囊、广封地,将齐国财富集中于少数权贵之手。\"
韩谈插问道:\"此等政见,不是在坐以待毙吗?\"
子彻冷笑一声:\"正是!等秦国灭尽六国后,再来挥师东向。齐国虽有险阻,却无长远之计,终将成为秦国口中之食。\"
李明衍闻言,微微点头:\"继续说那对叛徒兄弟。\"
子彻面色转冷,在即墨位置重重点了一下:\"淳于煊与淳于璜,本是先师萧子最信任的弟子。变法失败后,正是他们出卖了萧子,导致先师被齐王处以极刑。\"他语气中充满愤恨,\"这对兄弟卖师求荣,投靠后胜,如今成了其最忠实的鹰犬。\"
\"淳于煊,现为即墨大夫,统管一地军政,是后胜的'刀把子';淳于璜,任辖海盐官,掌管齐国半数盐场,是后胜的'钱袋子'。\"
李明衍摸着下巴,平静的问道:\"这兄弟二人,各有何性格特点?\"
\"兄长淳于煊性贪而怯,虽为一地之主,却唯利是图,缺乏远见和定力。他对弟弟言听计从,几乎所有决断都由淳于璜做主。\"子彻在土地上画出两个人形,\"淳于璜为人阴沉多算计,表面谦恭,实则狠毒异常。两兄弟看似同心,实则是弟弟掌控哥哥,利用其地位行事。\"
韩谈听得啧啧称奇:\"真是详尽!子彻,这些情报都是你在短短几日内搜集的吗?\"
子彻谦虚地摇头:\"都是卢师兄率领门中兄弟日夜搜集,我不过是个传话的罢了。\"
李明衍满意地点头:\"不必过谦,能将这些零散情报讲得如此条理分明,说明你确实有过人之处。继续吧,我让你们查的公子平如何?可有消息?\"
子彻眼前一亮:\"公子平,本名田平,亦是田氏公族,但属远枝,与王室关系疏远。此人曾在秦国为质,回国后,因上书力主外联燕赵,内求变法,触怒了的后胜,不受重用,反遭排挤,现仅为即墨城门司马,地位卑微。\"
\"有意思。\"李明衍屈指轻叩地面,若有所思。
李明衍起身,在树荫下来回踱步,沉思良久。树影斑驳,随着太阳的移动在他身上投下流动的光影,恍如水流般变幻莫测。众人静候不语,只听见远处不时传来驰道上马车的轮声和商旅的呼喝。
约莫一个时辰后,正当众人已吃过干粮,准备继续赶路时,李明衍终于开口:\"我有决断。我们不去临淄,直接前往即墨。子彻,你派一人去临淄韩国驿馆,给阿漓他们留口信,就说我们先去即墨。\"
子彻说:\"我现在去安排。\"
\"先生,你是有计划了吗?\"韩谈走过来,低声的询问。
李明衍看着韩谈,点了点头,斑驳阳光穿过柳叶,打在他的身上:\"齐国我们朝堂无援手,去了临淄也是举步维艰;即墨即是叛徒的据点,又有公子平,可为内应,是更好的切口。\"
众人领命,随即整装上路。一门人带着留给阿漓的信件去往临淄,其余人则向东行进,直奔即墨城。
经过数日行程,一行人在山头眺望,终于看到了即墨城的轮廓。即墨城坐落在齐国东部沿海,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地势险要。城墙高达三丈有余,全部用青石砌成,气势恢宏,经过岁月洗礼,更显厚重。城墙之上,箭楼林立,旌旗猎猎,展示着这座军事重镇的威严,不愧是乐毅都没有攻下的城池!
更远处,则能隐隐的看到码头和盐场。海湾内一个个小点,应该是装卸各种货物的船只。近海处,成片的盐田在阳光下闪烁着白光。
李明衍驻足远眺,目光复杂:\"这即墨,当真是块肥肉。\"
李明衍一行人策马来到城下,发现城门处查验严格认真。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接受盘查,出示通关文牒,并缴纳入城税。
\"子彻,你进城后,先去找到公子平。\"李明衍低声问道。
子彻眯着眼睛看了看城门方向,忽然笑道:\"门主,我们不必去找。公子平就在我们进的西门做城门司马。你看那个带队的武官,是不是公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