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恍惚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军的第二批攻城队也整备完毕了。
“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萨哈廉!本贝勒命你率我前军进攻敌城,务必要在天黑时前攻克此城!”
撂下这句话,汤古代就眼神关切的看向了萨哈廉。
“末将遵命!”
萨哈廉旋即接令,带着人就扑向了迁西东城。
……
时间再退回到半个时辰前。
自从发现敌军有重兵奔赴到了东城,张书缘便也就带着人冲到了这里加强防备。
“将士们,敌军即将重兵攻我,左右炮位射手听我指挥!”
“是!”
“传我军令,左右炮位缓慢炮击,将弹丸等物屯于后侧。待敌重兵进入我城二百丈后再行炮击!”
“末将遵命!”
张书缘知道眼下的火炮射距打不远,所以便就施行了诱敌靠前,集中炮击的策略。
一声令下,无数将士抬着物资便运动了起来,但没过多久,城下的建奴先锋就停止了进攻,转而开始撤退给第二梯队让出空间。
“全军留意,敌军精锐准备攻城了!”
站在城垛之上,张书缘是严肃的看着城下的动静。
只见,那第一批敌军是正如潮水般撤退,而那逐渐入场的大军,则是战意高昂,步伐沉稳,扛着云梯,可以说他整个军团的动作是极其的一致,就好似是一群久经沙场的猛虎一般!
“是!”
将士们旋即得令,纷纷紧握手中的各种兵刃,做好了与敌厮杀的准备。
“随我冲啊!!!”
距离越来越近,就在萨哈廉带着人走到三千米的位置时,突然就一挥手中弯刀,下一刻,麾下两千精锐就呜嗷喊叫着猛冲了起来。
随着他们开始冲锋,身后的投石车和火炮也开始了运作,更有汤古代亲自擂鼓,为大军增添士气。
冲锋的路上,炮声不止,萨哈廉带人冲了一刻,见城上始终是没展开炮击,他下意识就觉的,这是敌军没炮弹了!
在意识到敌军可能是没炮弹了后,萨哈廉旋即就是一喜,立即就命令大军使出吃奶的力气冲锋。
见敌军放开猛冲了,张书缘立即大喝“弓弩手,放!”
一声令下,瞬时间一阵箭雨骤然而出,犹如遮天蔽日的虫蚁一般就飞向了敌军。
随着箭雨倾泻,刹那间就有五十多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举盾冲锋!”
见箭雨爆射,萨哈廉没有任何慌乱,只命大军举起滕盾继续冲锋。
一息,两息,三息,仅仅不过五十息的功夫,萨哈廉的前军便就倒下了一百多人,而他自己则是带人举盾冲到了三百丈以内。
冲到了这里,一众建奴是振奋无比,好似是见到了无尽的财宝一样。
因为,这场战事足以让一些人,获得前所未有的战功,改变自己与家族的命运了!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多久,城上的张书缘便就冷笑了一声。
“左右炮位开火,目标城下正中!”
“是!”
火炮旋即转动,顷刻间便瞄准了冲锋在路上的中军,而之所以要炮手瞄准那里,自然是因为那中军之中树立着一张大大的暗黄色旗帜。
虽然这旗帜上未写字,但张书缘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旗子是这支攻城队的主将旗。
在战场之上,主将旗便就代表着一支军旅的主心骨,一旦旗帜消失,轻则军阵打乱,重则溃败逃亡。
……
军令下达,炮火顷刻喷吐火舌,数十个弹丸犹如陨石一般坠落,落入敌军之中溅射起了无边气浪。
轰的一声,一颗炮弹顷刻间就炸响在了萨哈廉的不远处,而那呼啸的气浪直接吹断长戈,卷着刀尖碎石就飞向了萨哈廉。
而萨哈廉是热血冲锋,一个没注意,就被那碎石击中了自己的左臂,整个人就从马上掉了下去。
“还有弹丸?为何先前不开炮?难道城上之人不怕炸膛吗?”
从地上爬起来,萨哈廉也不管身上的伤势,操起刀剑就继续冲锋,但心底里却是响起了这个念头。
说实在的,凭他萨哈廉的经验来看,火炮这玩意是厉害,但再厉害它也有着短板,一是笨重,二是装填慢,三是容易受热炸膛!
事实上,眼下的大明的确是在规避这些短板,所以大多数将领都会选择让炮位,尽可能的在敌军还处于远距离时开火。
但张书缘则不同,他一是让人提前将炮弹放在近处,二是炮击速度迟缓,三是集中炮火轰炸一个点。
我们再说回来。
虽然是纳闷城上的做法,但萨哈廉却没法停下来,他知道,在战场之上最忌讳的首鼠两端之行径。
“还没倒?这群杂碎可真够命大。”
“传我军令,左右小炮,炮击两侧正面之敌。红夷、大佛郎机炮等继续炮击敌军中部!”
“是!”
见敌将旗还在,张书缘就暗骂了一声就改变了策略。
炮火如雷,哪怕炮击的速度迟缓,那也给敌军造成了十分严重的伤害。
无数冲锋的建奴士兵纷纷倒下,但有再多的人死去,也没能阻挡住他们进攻的脚步。
巨石与炮弹齐飞,死亡充斥在每个角落。
而在这短短的数刻钟内,城下的建奴是倒了一批又一批,流出的鲜血慢慢汇聚成了无数条细小的支流横亘在大地之上。
当然,在这大战之中,城上也没好到哪里去,无数明军也纷纷倒下,但又有许多人替补上来继续作战,总之这四城周遭尽是死伤。
炮击了这么久,见始终无法干掉其指挥部,且随着时间推移,敌军也冲锋到了城下,竖起了云梯。
看到这一幕,张书缘心头旋即就一横,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刀剑手准备,随我守城戮敌!!”
“是!”
一声大喝,弓弩手退下,取而代之的则换成了清一色步军,并一个个的手持着巨石滚木就往城下砸去。
建奴悍不畏死,借着云梯就往上攀登,可还没爬多高,就被那漫天的石头给砸落摔成了烂泥。
而萨哈廉身在前军正中,疯狂的指挥大军攀登入城。但指挥了许久见众人是久登不上,他旋即就生出了亲自攀城的想法。
可他刚动,一颗巨石就扔了下来,差点没将他给砸死!
“给我上!”
躲开这一击,萨哈廉心中一横,顿时就发了狠,带着人就亲赴到了云梯下。
“杀呀!”
城上城下乱作一团,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性命与前途拼搏。
但可惜,张书缘这边是有了死战之意,可奈何,城中的物资和人数都不多,根本无法压制敌军的攀登,所以,没过多久便就有人登上了城墙。
“给我死!”
噗呲一声,张书缘上去就是一剑,劈死了这位爬上城头的建奴。
随着他亲自参战,整个东城的士气瞬时就更加凝聚了,因为,这大量的底层兵卒还没见过,会有哪个中枢大员与自己一同作战。
“杀光这些人!”
“东胜七营出城作战!”
“是!”
命令飞速扩散,旋即就与攀登入城的敌军拼杀了起来……
经过两个时辰的激战,萨哈廉所部被打退了一次又一次,而萨哈廉本人更是在攀登冲锋之中,被箭矢所伤击中了背部。
落到城下,幸好有人给他垫背,要不然这一下子非得摔成肉泥不可!
在恢复了一二之后,萨哈廉就懵了。
在他看来,这守城的这支军旅,完全不同于明廷的其他卫所,那种感觉他只在山海关感受到过。
“撤退,撤退!!”
见实在攻不下且伤亡较重后,萨哈廉也冷静了下来,旋即就下令撤退。
大军如蝗虫一般,拉起还未死去的同僚就往后逃遁,但让萨哈廉无奈的是,那冲出城的明军实在是悍不畏死,竟死死地缠住了自己所部。
大战熊烈异常。
在七营的死战之下,竟然是成功的击溃了城下之军,搞的萨哈廉所部是连伤兵也带不走,只能是疯狂撤退。
“四…四哥……”
萨哈廉躺在担架上,被抬回到了军营,可他还没见到汤古代就被送去军医那里,而汤古代却只是望了他一眼,带着剩余的精锐就继续进攻去了。
没办法,经过这么久的激战,他这支精锐却迟迟没有击破城防,于是皇太极便就下了死命,要求汤古代亲自出战。
而汤古代观战了这么久,自然也发现了敌军的奇异之处。
本以为,自己也会遭到跟萨哈廉一般的情况,但他这次却迟迟没见到城上的火炮与箭矢。
见没有这诸多的攻击,汤古代顿时就纳闷了起来,心想着是不是那张书缘在使诈诱骗自己?
常言说的好,兵不厌诈,他汤古代有这种想法也正常。
心里想着兵法,下意识他就放慢了进攻的脚步。
可他却不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城上的物资已经是陷入了窘迫之境,仅有的物资也只能是在支持打三天的了。
物资减少的速度,让张书缘等人是大感不妙,但让他们无奈的是,若不尽可能的利用这为数不多的物资杀伤敌军,那只会是便宜了建奴酋首。
“传令四城,将火炮、火药、弹丸、箭矢等物搬入内城,构筑防御!”
“是!”
见敌军是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冲锋,张书缘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只好是将东西撤入内城准备打巷战了。
而他这军令,几乎是与钱龙锡一同发出的。
因为,他们都看出了这战局的颓势。
一箱箱的物资被搬入内城,些许兵卒也进入了内城驻防。
“大人,您还是先进内城吧,这里有我!”
说话的这人,名叫李三全是右屯卫的参将,而他也对张书缘好感颇深。
“不用了,还不到时候。李参将,按照方才的战法,再打他一次!”
喘着粗气,张书缘便打断了这位将领的言语。
“大人,什么还不到时候?!您不退,要让我等该怎么放心作战?!”
“怎么?怕本阁拖累你?”
“大人,末将不是怕拖累,而是怕您……说实话,老李我从来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大员,您所做的一切,我右屯卫众人深感佩服,也能感觉到,有您在,我大明军旅一定能焕发生机!”
“换发生机。李参将你可抬举我了,我张书缘不过是一凡夫俗子……”
“大人,您退不退?!”
正当张书缘跟他扯皮,试图转移他的注意时,这李三全突然就话锋一转。
“我……”
“来人,送大人入城!!”
张书缘话还未说完,李三全便大喊了一声,叫来了三名军士,拉着张书缘就往内城走。
“李三全,你这是要干啥?难道要抗命不成?!”
“大人,别怪末将,末将也只是不想让您折在这!内城中还有许多同僚,他们比我更需要你!还有…我大明朝廷也需要你!”
说罢,李三全便回过了身,红着眼睛开口。
“李三全,你给我等着!!”
话音逐渐远去,但红着双眼的李三全却是笑了起来。
“大人,跟您打仗我李三全不屈!”
就在李三全说完这句话后不久,汤古代便带人杀到了城下不远处。
“众弟兄,随我一起,死守城桓!”
“是!!!”
刀剑在手,炮位再度开火。
而这次,城上火炮开火的次数骤然增多,炸的汤古代所部是人仰马翻。
可好景不长,仅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敌军便登入了城门!
随着建奴大军陆续攻入,很快,李三全等人就扛不住了。
见城门要马上丢了,李三全冲到炮位之上,一把火就引燃了周围的火药,只听轰的一声炸响,那些冲入城上的建奴瞬间就被炸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