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如刀,刮过破败的城西街道。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污水巷的死寂。龙骧卫精骑的火把光芒,将这片贫民窟的肮脏和破败照得无所遁形。
云舒勒马停在老妇人那低矮的窝棚前,心却猛地一沉!
窝棚的门帘被粗暴地撕开,半挂在门框上。里面一片狼藉!破旧的被褥被撕烂,仅有的几件家什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干硬的窝头碎屑和……几块同样呈现出诡异深红色、表皮光滑的红薯皮!那红色,与清漪园“薯田”里的如出一辙!
老妇人不见了踪影!
“婆婆!”春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她和卫铮一直守在附近,此刻也闻声赶来,看到窝棚内的景象,小脸瞬间煞白。
“怎么回事?!”云舒翻身下马,声音冷冽如冰。橘胖也警惕地竖起耳朵,嗅着空气中的气息。
“娘娘!”卫铮捂着胸口,脸色难看,“你们走后不久……大概……大概就是地宫那边传来巨大震动的时候……巷子里突然……突然弥漫起一股很淡的、像烤红薯的甜香味……然后……然后婆婆她……她就变得很奇怪!”
“怎么奇怪?”
“她……她像是着了魔!”春喜声音发抖,眼中满是恐惧,“眼睛直勾勾的,嘴里念叨着‘香……好香……给我……’,跌跌撞撞地就冲了出去!我们想拦,可她力气大得吓人!卫铮大哥有伤在身,我……我根本拉不住!她……她朝着……朝着乱葬岗那边跑了!”
烤红薯的甜香?乱葬岗?!
云舒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果然!老妇人身上残留的、曾被“画皮”印记污染过的体质,与这邪煞催生出的红薯气息,产生了致命的共鸣!她被那深红薯块的气息……吸引走了!
“追!”云舒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上马!
“娘娘!乱葬岗那边……邪气很重!”卫铮急道。
“再重也得去!”云舒的声音斩钉截铁。是她给了老妇人希望,又将她卷入这无妄之灾!她不能弃之不顾!
龙骧卫统领一挥手,精骑紧随云舒,如同一条火龙,冲出污水巷,扑向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匍匐巨兽的乱葬岗!
越是靠近乱葬岗,空气中那股诡异的、混合了焦香与甜腻的红薯气味就越发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乱葬岗边缘,景象更是诡异!
月光下,只见无数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身影,如同梦游般,从四面八方的窝棚、破屋中走出!他们眼神空洞,嘴角流着涎水,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步履蹒跚却目标明确地朝着乱葬岗深处汇聚!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这些人,都是城西最底层的贫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病痛,气息奄奄,此刻却被那诡异的薯香吸引,如同扑火的飞蛾!
“拦住他们!”云舒厉喝!不能让这些人进入乱葬岗深处!那里邪气未散,还有被吸引过去的老妇人!
龙骧卫精骑立刻散开,试图阻拦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贫民。但这些人数量众多,且力大无穷,状若疯狂,悍不畏死地冲击着骑兵的封锁线!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云舒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乱葬岗深处——九号窖溶洞入口的方向!那里,邪气最为浓郁,薯香也最为浓烈!
她不再迟疑,一拍马背,身下战马长嘶一声,载着她和橘胖,如同离弦之箭,硬生生撞开几个挡路的疯狂贫民,朝着溶洞入口疾驰而去!
溶洞入口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巨大的塌陷坑洞边缘,焦黑的岩石和断裂的钟乳石依旧散发着余热。而在坑洞旁,老妇人正背对着入口,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她的面前,堆积着小山般的、深红色的诡异薯块!那浓郁的甜香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老妇人枯瘦的双手,正疯狂地抓挠着那些薯块!她不是吃,而是……在剥皮!用指甲,用牙齿,疯狂地撕扯着那些深红色的薯皮!她的指甲早已翻裂出血,嘴角也满是薯皮碎屑和鲜血,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皮……剥皮……我的皮……还给我……香……给我……”
而在她的脚边,散落着几张……被剥下来的、完整的、深红色的红薯皮!那皮薄如蝉翼,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仿佛……仿佛某种生物刚蜕下的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张最大的薯皮上,赫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扭曲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图案!与当初老妇人锁骨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婆婆!住手!”云舒惊喝,飞身下马!橘胖也炸毛般弓起身子,对着那堆薯块发出尖锐的嘶吼!
然而,老妇人仿佛完全听不见!她猛地抓起一块刚剥下完整薯皮的深红薯块,那薯块暴露出的薯肉,竟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暗绿色!她张开嘴,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狠狠咬了下去!
“不——!”云舒指尖离火金焰爆射而出!
但,晚了!
就在老妇人的牙齿即将咬中薯肉的瞬间——
嗡!!!
那张漂浮在地面上的、印有扭曲眼睛图案的深红完整薯皮,猛地无风自动!如同活物般弹射而起!带着一股阴冷污秽的邪气,瞬间糊在了老妇人疯狂撕咬薯块的脸上!如同……一张新的人皮面具!
“呃——!!!”老妇人的动作瞬间僵住!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嗬嗬声!
那深红的薯皮如同拥有生命般,紧紧地吸附在她的脸上!薯皮上那个扭曲的眼睛图案,正缓缓地、如同活物般蠕动着,仿佛要烙印进她的皮肉骨骼!一股强大的、充满了混乱与寄生意味的邪念,正通过那张薯皮,疯狂地侵入老妇人的识海,试图抹杀她的意识,占据这具躯壳!
“画皮……玉玑子……残魂?!”云舒瞬间明悟!玉玑子的主魂或许在地宫被焚灭,但仍有邪念残存!它感应到了老妇人这具曾被标记、体质特殊的躯壳,更借助这邪煞催生、蕴含离火生机与邪毒的红薯为媒介,妄图……借薯皮还魂!重施“画皮”邪术!
“给我……滚出来!”云舒眼中离火金焰燃烧到极致!她不再顾忌老妇人的身体,双手结印,离火金焰化作一道凝练的火焰锁链,带着焚灭邪魂的意志,狠狠抽向老妇人脸上那张蠕动的深红“薯皮”!
“喵嗷——!”橘胖也如同金色闪电般扑出,锋利的爪子直抓那蠕动的眼睛图案!
然而,就在离火锁链和橘胖利爪即将触及的瞬间——
那张深红薯皮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强大的邪念冲击混合着粘稠的暗绿色邪气,如同爆炸般扩散开来!
轰!
云舒的离火锁链被震散!橘胖也被狠狠弹飞出去!
老妇人的身体在血光中剧烈颤抖,脸上的薯皮如同融化般,开始向着她的脖颈、肩膀蔓延!那扭曲的眼睛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无尽的怨毒,死死“盯”住了云舒!
一个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直接在云舒的识海中炸响:
“离火……之种……坏吾……大计……夺舍……重生……尔……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