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这颗盘踞朝堂多年的毒瘤被连根拔起,其党羽如秋后落叶般簌簌坠地,朝堂上下为之一清,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肃杀与空洞的寂静。帝后威仪如日中天,煌煌不可逼视,“龙薯同脉”与薯政体系仿佛熔铸进了大胤的基石,坚不可摧。然而,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平静帷幕之下,一股源自龙纹骨髓深处的躁动,却在无人窥见的暗夜里,如同毒藤般悄然蔓延、缠绕。
萧衍开始频繁地感到心口灼痛。那曾经温润流淌、象征着与皇后云舒血脉相连的薯藤状龙纹,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铁水,不再安分地蛰伏,而是在他紧实的皮肉下疯狂地游走、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有千百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心窍,随之而来的并非单纯的疼痛,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与焦灼,如同被囚禁在血脉深渊里的凶兽,嗅到了血腥,正用獠牙啃噬着牢笼,渴望着破体而出!批阅奏章时,朱笔会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失控,在明黄的奏疏上拖曳出狰狞扭曲的墨痕,如同失控的心绪;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那躁动却化作焚身的烈焰,舔舐着他的理智,让他在宽大的龙榻上辗转反侧,汗水浸透锦衾,喉间滚动着压抑的低吼。
“陛下…可是龙气不稳?是否…召太医署院正前来请脉……” 侍立一旁的大太监高无庸,觑着萧衍额角密布如豆的汗珠和紧抿发白的唇,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滚!” 萧衍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咆,手中的奏章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发出沉闷的碎裂声。胸口的灼痛与那股无名邪火交织,几乎要将他焚成灰烬!他烦躁地一把扯开龙袍精致的领口,低头看去——心口那原本青金交织、温润如玉的龙纹,边缘竟诡异地晕染开一圈不祥的暗红,如同干涸凝固的陈旧血污!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纹路的线条似乎变得嶙峋尖锐,仿佛生出了无形的棘刺!他下意识地抚上那片灼热的皮肤,指尖传来的触感,竟带着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荆棘般的刺感!
云舒那句如同预言般的低语,瞬间如惊雷般炸响在脑海:“此藤亦可能有毒……” 难道……这因情而生的共生之藤,这维系帝后、牵动国运的羁绊,终究要反噬其主?一股冰冷的寒意混杂着滔天的暴怒,如同冰火两重天,瞬间将他淹没!不!他不信!这万里江山,是他萧衍的!那清冷绝尘的皇后,也是他萧衍的!区区一道藤蔓,也必须匍匐在他的意志之下!
他猛地起身,高大的身躯因剧痛而微晃,却更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与征服欲。心口龙纹的荆棘感愈发清晰,每一步踏出,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剧痛撕扯着神经,却只能让他的步伐更加决绝、迅猛,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焚尽一切的戾气,直扑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