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财产…徐丽有证据…”
张磊电话里传来的这短短几个字,如同在陈岚心中引爆了一颗精神原子弹!瞬间将那灭顶的绝望炸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的火焰!希望!绝境之中骤然出现的、足以扭转乾坤的希望之光!这光芒如此耀眼,甚至暂时驱散了失去阳阳的剜心之痛和弟弟重伤的沉重阴霾。
她猛地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那份冰冷的法院传票还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但此刻,它不再是催命符,反而像一张被点燃的战书!
“岚姐!岚姐!你在听吗?我们现在怎么办?”电话那头,张磊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急切,还有一丝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与伤痛(肋骨的疼痛在放松后更加明显)。
“张磊,你听着!”陈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激动和混乱,“第一,立刻回来!直接到医院!你的伤不能耽搁!第二,那个纸团,贴身藏好!绝对不能丢!那是我们的命根子!第三,回来路上,仔细想想那个废弃化工厂的地形、守卫情况、还有徐丽被关押的具体位置!越详细越好!”
“明白!”张磊立刻应道,声音也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狠劲,“岚姐,你放心!纸团在我贴身的衬衣口袋里!那鬼地方我记着呢!绕了好几个圈才甩掉尾巴!我大概…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陈岚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却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份冰冷的传票,又看了看病床上依旧在药物作用下昏睡、但似乎因为刚才的情绪爆发而眉头锁得更紧的弟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杨雪,孙莉…你们以为递来这张传票,就能把我们彻底踩死吗?
做梦!
你们没想到吧?你们精心编织的陷阱旁边,还埋着一颗足以将你们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徐丽…就是那颗炸弹的引信!
她走到弟弟床边,轻轻握住陈默那只没有输液、依旧冰凉的手,俯下身,在他耳边用极其清晰、极其坚定的声音低语:
“默默…你听到了吗?我们有证据了…杨雪和张强转移财产的证据!徐丽愿意帮我们!姐不会让你白白受苦的…那些害你的人…姐一个都不会放过!姐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誓言,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必胜的决心。
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姐姐话语中那强大的意志力传递给了他。陈默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丝。虽然依旧昏迷,但监护仪上那原本急促的心率,似乎也稍稍平缓了一点点。
陈岚直起身,眼中再无一丝迷茫和软弱。她转向一直担忧地看着她的母亲和老周,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短暂、却异常坚定的笑容:“妈,周老师,别担心。张磊带回来好消息了。我们有办法对付杨家那些畜生了!”
她没有详细解释,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等张磊回来,需要仔细谋划下一步的行动。营救徐丽?拿到证据?这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雨虽然停了,但乌云并未散去,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头顶。她的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云层,看到那东郊废弃化工厂的轮廓。
半小时后,病房的门被推开。张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失温和疼痛而微微发紫。那件廉价的夹克上沾满了泥泞,走路时身体明显向一侧倾斜,右手紧紧捂着左侧肋骨的位置,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显然,在风雨中追踪、躲避、受伤奔逃,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张磊!”陈岚立刻迎了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快坐下!伤怎么样了?” 她看着张磊惨白的脸色和捂着肋骨的手,心揪了起来。
“没…没事…死不了…”张磊喘着粗气,被陈岚搀扶着坐到椅子上,额头上的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他忍着剧痛,从贴身湿透的衬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被汗水、雨水浸透、几乎要化掉的小小纸团。“岚姐…给…证据…” 他的声音带着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陈岚接过那个湿漉漉、皱巴巴的纸团,如同接过一件稀世珍宝。她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将纸团展开。上面的字迹被水晕染开了一些,变得有些模糊,但依旧能清晰地辨认出那行用圆珠笔仓促写下的字:
“杨雪张强转移财产!我有证据!救我出去!——徐丽”
字迹潦草,力透纸背,透着一股绝望中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尤其是最后那个感叹号,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好!好!徐丽!好样的!”陈岚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激动地低语。这张小小的纸条,价值千金!它不仅仅是一个承诺,更是徐丽投向她们的投名状!是她愿意合作、共同对抗杨雪张强的铁证!
“岚姐…地方…我也摸清了…”张磊忍着疼痛,开始详细描述那个位于东郊的废弃化工厂。“院子很大…破败得很…就一栋主厂房看着还像个房子…徐丽应该就被关在里面…门口…有两条很凶的狼狗…白天至少有两个男的守着…看着…不像善茬…手里可能有家伙…” 他回忆着地形、守卫的位置和换班的模糊印象,尽可能提供详细信息。“晚上…好像人少点…但狗还在…而且…里面黑灯瞎火的…地形太复杂…硬闯…太难了…” 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
陈岚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快速勾勒着那个危险之地的轮廓。硬闯?无异于自杀!报警?徐丽被催债公司控制,理由可能是“欠债”,警方介入流程复杂,容易打草惊蛇,万一对方狗急跳墙伤害徐丽或者销毁证据…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时间不等人!杨雪的传票已经来了!诉讼程序一旦启动,他们需要证据的时间窗口非常有限!
怎么办?
如何才能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安全地把徐丽救出来,并拿到她手中的证据?
陈岚的目光在病房里快速扫过,最后落在了老周身上。老周正关切地看着他们,苍老的脸上带着忧虑和思索。
“周老师…”陈岚心中一动,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雏形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您…您在街道和社区…认识的人多吗?” 她知道老周退休前是老教师,在社区里德高望重,人脉很广。
老周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岚的意思,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岚丫头,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人!”陈岚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需要信得过的、不怕事的、嘴巴严的帮手!人数不用多,三五个就行!但要靠得住!敢在晚上,去东郊那个鬼地方…救人!” 她压低了声音,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张磊倒吸一口凉气:“岚姐!这…这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陈岚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快的机会!等警察?走程序?黄花菜都凉了!杨雪那边不会给我们时间!徐丽在那些人手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证据也可能被转移或销毁!我们必须兵行险着!趁其不备,打时间差!”
她看向老周,眼神带着恳求和决绝:“周老师,我知道这会让您为难,甚至…可能连累您的朋友。但现在…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张磊伤了,我走不开(要守着默默),能指望的…只有您了!求您…想想办法!” 她的话语带着巨大的压力,但也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信任。
老周看着陈岚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恳求和燃烧的恨意,再看看病床上重伤的陈默,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挣扎、犹豫、担忧…最终,一种深沉的义气和长者对晚辈的怜惜压倒了一切。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岚丫头!老头子我…豁出这张老脸了!”
“我认识几个老伙计…退休的工人…以前厂子里的保卫科的…人正派,也讲义气,手脚还算利索…最关键,都受过杨建国那老混蛋的气!(指骚扰事件)我…我试试看,能不能请动他们!” 老周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老师!谢谢!谢谢您!”陈岚的眼中瞬间涌上泪水,那是感激的泪,也是看到希望的泪。
“先别谢。”老周摆摆手,脸色凝重,“这事…非同小可。我得亲自去找他们谈。光靠电话说不清楚。而且…得瞒着家里人。” 他挣扎着想从轮椅上站起来,但腰椎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周老师!您别动!”陈岚急忙上前扶住他,“您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他们过来!或者…找个安全的地方碰头!”
“不行!你目标太大!杨家人说不定盯着你呢!”老周立刻否决,“这样…你帮我叫个车…我回家一趟…我家附近有个小茶馆…老板是我学生…信得过…我打电话约老伙计们去那里碰头…” 他快速地说出了计划和几个关键的名字。
陈岚立刻照办,用手机软件叫了车。她小心翼翼地将老周扶上轮椅,推到电梯口。看着老周苍老而决绝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陈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步棋,风险巨大!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回到病房,陈岚看向疲惫不堪、强忍伤痛的张磊:“张磊,晚上…你还行吗?” 她知道这个要求很残忍,但张磊熟悉地形,是行动的关键。
张磊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挺直腰板,尽管疼得他龇牙咧嘴,眼神却异常坚定:“岚姐!必须行!为了默哥!为了你和阿姨!刀山火海我也闯!这点伤算什么!”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江湖草莽的义气和视死如归的悲壮。
陈岚用力拍了拍张磊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孤注一掷的营救行动,即将在夜幕的掩护下展开。而她和张磊、老周,以及那些尚未谋面的“老伙计”,就是这盘险棋中,唯一的棋子。
她低头,再次展开那张被汗水雨水浸透的纸条。徐丽那潦草却充满力量的字迹,像黑暗中的灯塔。
“杨雪张强转移财产!我有证据!救我出去!”
救她出来!
拿到证据!
然后…让杨雪和张强,付出代价!
让所有伤害过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这盘棋,她押上了自己、弟弟、母亲、张磊、老周…押上了所有能押上的一切!
不成功,便成仁!
冰冷的战意,在她眼中熊熊燃烧。